錢亮亮馬上把自己的靈感說了出來：“那有什么難的，用特快專遞給他寄回去不就得了？這樣你手里還能留一份證據(jù)，證明你拒絕了他的賄賂，這多好。”

賈秘書想了一陣說：“你說得對，我就用特快專遞給他寄回去，不過你得跟我一起去寄，今后萬一有什么事兒，你還能做個人證?！?/p>

錢亮亮說：“這沒問題，吃完飯我就陪你去寄，地址、郵編、電話我都知道?！?/p>

難題解決了，兩個人都輕松了，也才覺得肚子餓了，開始狼吞虎咽地消滅牛排。吃飽喝足了，錢亮亮才對賈秘書說：“賈哥，像常書記那種事你不幫他是對的，我佩服你的人格道德，可是如果是為老百姓謀福利的事情你幫不幫呢？”

賈秘書說：“啥事？該不會又是你們哪個領(lǐng)導(dǎo)想出來的政績工程吧？你說出來我判斷一下是不是替老百姓謀福利的事兒。”

錢亮亮拿出了王市長用特快專遞寄過來的材料，然后把王市長的意思說了一遍，賈秘書拿出材料草草看了一遍然后裝進(jìn)自己的包里：“亮子，這才是正經(jīng)事，是好事，這個忙我絕對幫?！?/p>

聽他答應(yīng)得如此爽快如此肯定，錢亮亮的情緒一下子好了起來，笑瞇瞇地對賈秘書說：“賈哥，王市長也要賄賂你呢，他囑咐我，只要你幫這個忙，需要啥盡管說，讓我就地解決回去他報銷?！?/p>

賈秘書苦笑著說：“現(xiàn)在世道咋成這樣了？正事歪事都得走歪門邪道，正道都留給誰走了？你回去告訴王市長，我不是他想的那種人，首長更不是他想的那種人，本來好好的事，堂堂正正為老百姓謀福利的陽光工程，為啥非要從下水道走，弄得臟兮兮臭烘烘見不得人呢？說實話，首長回來以后一直對你們金州市的引水問題念念不忘，王市長送來的資料正是時候，我估計首長一定會非常重視?！?/p>

錢亮亮由衷地說：“賈哥，你小的時候那么淘，領(lǐng)著我們上房揭瓦、鬧事打架，現(xiàn)在怎么這么一本正經(jīng)，難怪你能給首長當(dāng)秘書呢?！?/p>

賈秘書說：“經(jīng)的事情多了，讀的書多了，受過的磨難多了，你也就會懂得什么才是人生最可貴的東西。我既不是假正經(jīng)，也不是圣人，可是我是個有起碼的是非觀念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每一個正常人都應(yīng)該明白，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錢亮亮說：“這一點你倒跟我差不多，別看我干的是合理合法搞腐敗的工作，可是我自己絕對敢說清清白白，不管拿照妖鏡還是X光對著我我都不怕。”

賈秘書說：“你怎么說你的工作是專門搞腐敗的呢？”

錢亮亮叫來服務(wù)員埋單，然后對賈秘書說：“接待處長是干嗎的？就是迎來送往公款吃喝請客送禮，用黨章對照一下，我干的這些事哪一件不是黨章禁止干的？”

賈秘書聽了沒應(yīng)聲，琢磨了一陣笑了，說還真是那么回事兒。埋單后兩個人朝外面走，賈秘書問他：“看樣子你不喜歡接待處長這個活，既然不喜歡還干它干嗎？”

錢亮亮說：“我哪有選擇余地，人家提拔我的時候就是讓我干這個，我能放著好好的處長不當(dāng)繼續(xù)在秘書處當(dāng)大頭秘書??？說到頭不就是個飯碗嗎？處長碗里的肉終究比科長辦事員碗里的肉多一些?！?/p>

來到街上，看到不遠(yuǎn)處有個郵電所，兩個人就過去把常書記的賄賂給寄了回去，分手的時候錢亮亮說：“賈哥，你不夠意思，只給我個辦公電話，我給你打過幾次電話你都不在，你不在就沒法找到你，王市長讓我給你買個手機(jī)，再把話費充足了，便于找你?！?/p>

賈秘書說：“你們這個王市長真有意思，辦的都是正事，走的都是偏鋒，我哪能沒有手機(jī)呢，不過我的手機(jī)經(jīng)常不開，整天在首長身邊，動不動手機(jī)響了，多招人煩。再說了，首長的手機(jī)也是我拿著，來了電話我先接，需要首長接的我才轉(zhuǎn)給他，我的手機(jī)響首長的手機(jī)也響忙亂不？所以我的手機(jī)一般只往外撥，不接電話。這樣吧，我把家里的電話給你，今后找我我要是不在辦公室，有什么事你就打到我家里，你嫂子姓汪，有什么事找不著我就讓她轉(zhuǎn)告我?！?/p>

提起家，錢亮亮連忙說：“本來這一回我還打算抽時間到賈哥家里看看嫂子跟孩子，可是常書記定了明天的車票，我也沒時間去了，不管怎么說來了一趟北京，過去不知道您在北京就不說了，既然知道了，我怎么著也得給嫂子跟孩子買點見面禮，我晚上過去看看嫂子跟孩子。”

賈秘書說：“這一回太緊張就算了，下一次吧，咱們是自己人，哪來那么多說道。我得趕緊趕回去，接待處長的差事不想干就別干了，換個工作，需要我?guī)兔ΡM管吱聲，這種事情我可以幫。”

錢亮亮嘆了一口氣說：“先混過年再說吧，即便不干了我也得找好后路，到時候有什么障礙需要賈哥您幫忙我也不會客氣?！?/p>

跟賈秘書分手后，錢亮亮沒有回辦事處，他直接到了王府井，給橘子買了一件全毛套裙，給核兒買了一輛遙控汽車，又給橘子她爸買了一些北京稻香村的糕點，順便就在外頭吃了晚飯才往辦事處趕。路上他打定主意，跟賈秘書會面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跟常書記說，一說常書記就能知道賈秘書找他干什么，如果再接到賈秘書退回去的信用卡，常書記肯定能猜到他錢亮亮知道這件事情，怎么處置他就無法預(yù)料了，他眼下還不想招惹那份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