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荒唐夠了,錢亮亮疲憊卻又舒暢地昏昏欲睡,橘子躺在他的胳膊上舒服了一陣卻又猛然爬起來,赤身裸體地蹲在地上翻箱倒柜,錢亮亮好奇地問她:“你干嗎?”
橘子頭也不回地說:“干嗎,找存折,明天取錢給你交表錢去?!?/p>
錢亮亮說:“你還沒問清楚價錢怎么給?”
橘子說:“等明天上班了我用班上的電話問,用家里電話又得掏長途費?!?/p>
錢亮亮不由苦笑,橘子就是這樣,占個小便宜看著特精明,一旦遇上大便宜了反而怕得要死,真想象不出來,像她那樣的高干家庭怎么能培養(yǎng)出這樣的小家子氣女子。想到這兒就越發(fā)覺得橘子可愛到了極處,暗暗慶幸自己總算沒有跟賓館的女部下發(fā)生實質(zhì)性的勾扯,不然怎么還能理直氣壯、心安理得地面對這個可愛的小娘們兒??吹剿嗌砺泱w地撅了屁股翻存折,一身雪白的肉肉讓燈光照得耀人,錢亮亮忍不住跳下床來,一把將她抱回到床上重新開戰(zhàn)。橘子手里捏了一張紅色的定期存折,一邊“哦哦呀呀”地享受著錢亮亮的粗暴,一邊嘆息著嘟囔:“好容易湊了個整數(shù),又得拆了……”
二十錢亮亮透過窗戶看著窗外的景色,深秋的薄暮有一種淡淡的憂傷,草坪、樹木、花叢雖然被夕陽點染得色彩斑斕,卻枝葉凋零綠退紅殘,如同華年將逝的老旦告別舞臺的最后一場演出,透露出無盡的凄美。錢亮亮靜靜地坐著,他非常喜歡這個季節(jié)傍晚時分那空靈卻又揪心的美麗,心里頭也無端地生出些莫名的感慨來。忙亂一天之后,他非??释约旱男那橐材芟襁@黃昏一樣恬靜。然而,內(nèi)心深處的焦躁卻像揮之不去的浮塵,攪擾得他心煩意亂。自從他跟橘子確定了退表、交錢的大政方針之后,每天就由不得處于一種緊張焦慮的狀態(tài)之中,倒好像是他自己做了什么虧心事而且被人發(fā)現(xiàn)了似的。理智告訴他,這種焦慮和不安來自于對事態(tài)發(fā)展的無法把握。他很難想象,或者說不敢想象,他跟橘子的決定,將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人對于無法預(yù)知的結(jié)果總是心神不定甚至恐懼憂慮。
天漸漸黑了,有人用勁敲門,把錢亮亮驚了一下,朝外喊了一聲:“進來。”
進來的是窩頭,錢亮亮笑罵:“你想學(xué)文明也學(xué)不會,你那不叫敲門,叫砸門。進來就成了,敲什么敲。”
窩頭把臉上的肥肉擠成假模假式的諂笑:“領(lǐng)導(dǎo)的門哪能隨便進呢,萬一碰上領(lǐng)導(dǎo)正在干點兒背人的事忘了關(guān)門,我不是自找倒霉嗎。”
錢亮亮說:“就憑你這句話,我就應(yīng)該讓你倒霉,有事就說,沒事該干啥干啥去,我煩著呢,別招我。”
窩頭抬起腕子點點手表:“處長大人,看看幾點了,我剛才在樓下看你這屋燈亮著,又沒見你到餐廳吃飯,就上來看看,是不是你回家忘關(guān)燈了,要是忘關(guān)燈了我叫服務(wù)員開門關(guān)燈,原來你沒走啊?!?/p>
窩頭有個眾人皆知的毛病,說不上是好奇心重還是責(zé)任感強,只要過了下班時間如果見到哪個不應(yīng)該有人的房間亮著燈,他必然要偷偷摸摸過去查探一番,如果弄不清楚到底為什么沒有關(guān)燈,他就會整夜睡不安穩(wěn)。這個毛病有時候也很招人厭煩,有人診斷窩頭有心理疾病,屬于偷窺偏執(zhí)患者。錢亮亮聽人說過他這個毛病,也曾經(jīng)聽過齊紅、黃金葉抱怨窩頭像個賊,鬼鬼祟祟的招人煩。可是錢亮亮卻并沒有感到他這樣有什么不妥,因為他自己并沒有怕別人偷窺的事情。
“我還以為你小子監(jiān)視我呢。”錢亮亮說著看看表,居然已經(jīng)七點多鐘了,就問他,“你們餐廳還有沒有吃的?”
窩頭說:“再啥地方?jīng)]吃的,我們餐廳還能沒吃的?想吃啥,我給你單做,對了,夫人呢,不在家?”
橘子他父親心肌梗塞,住院搶救,橘子慌慌張張跑回省城盡孝去了。橘子趕走之前已經(jīng)把那兩件事情辦了,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這正是讓錢亮亮心神不定的原因。如果說紀(jì)委還要對這件事情進行一段時間的調(diào)查了解,所以黃金葉那邊暫時還不知道,也就不會有什么動靜,這倒也好理解。奇怪的是齊紅竟然也像沒事似的,這就讓錢亮亮有些摸不著頭腦,據(jù)橘子說,她給齊紅錢的時候是專門把齊紅約出去到一個茶館里給的,當(dāng)時齊紅推辭了一下,橘子堅持要給她錢,她也沒多說什么就收下了。
“她回省城看她爸,孩子也放假了,把孩子也帶去了。”錢亮亮告訴窩頭。
“啊,那你現(xiàn)在是孤家寡人了?太好了,今天晚上我值班,正愁沒事干呢,我陪你喝酒吧?”
“你就說想讓我陪你喝酒吧,隨便弄點吃的就成了,我懶得回家做了?!?/p>
窩頭問他:“是送到你的辦公室吃,還是到餐廳吃?”
錢亮亮說:“你吃了沒有?”
窩頭說:“我無所謂,餓了隨時就填兩口,沒餓就不吃,也沒個什么點,廚子都這樣?!?/p>
錢亮亮說:“干脆這樣,你弄點吃的,咱倆就在我辦公室吃?!?/p>
窩頭答應(yīng)著走了,錢亮亮不愿意到餐廳去湊熱鬧,他知道,這個時候金龍賓館的每個餐廳都熱鬧非凡,各種各樣的食客此時齊聚餐廳大吃大喝。自從市里嚴(yán)格控制了在社會上的營業(yè)場所接待客人之后,政府機關(guān)各單位和部門只好把接待客人的地點安放到了金龍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