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斯把催眠的便條捏成一團,扔進(jìn)了海里。在臟污不堪的海水里,紙團像被人丟棄的花朵一般在水面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就沉了下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做完這件事,博斯走下了突堤。他一直決心找出殺害梅多斯的兇手,現(xiàn)在這決心益發(fā)堅定了。現(xiàn)在他還要為“鯊魚”討回公道。博斯踏著突堤上鋪的舊木板往回走,看到一路上跟著他的那輛車開出了餐廳的停車場。是他們倆。不過沒關(guān)系。不管他們看到了什么,或者自以為看到了什么,他根本就不在乎。游戲的規(guī)則已經(jīng)變了,博斯也為劉易斯和克拉克做好了安排。
他上了十號高速公路,向東一路開進(jìn)了市區(qū)。他根本沒去看后視鏡,因為他知道那輛黑色順風(fēng)肯定還跟在后面。他希望他們跟在后面。
到了洛杉磯街,博斯把車停在了美國政府大樓門前的非停車區(qū)。他來到三樓,走進(jìn)移民歸化局一間擠滿了人的等候室。房間里是一股監(jiān)獄的氣息――汗臭、恐懼,還有絕望。一個百無聊賴的女人坐在玻璃推拉窗后面,正在研究《時報》上的填字游戲。窗戶是關(guān)著的,窗臺上放著一個塑料號票機,就是肉鋪柜臺上用的那種。過了一會,她抬起頭看了看博斯。他亮出了警徽。
“你能不能想到一個兩個字的詞,意思指的是一個整天悲傷孤獨的男人?”她拉開窗戶問了這么一句,然后看看自己的指甲有沒有弄壞。
“博斯?!?/p>
“什么?”
“哈里·博斯探員。幫我通報一下,我想見赫克托·比利亞沃納?!?/p>
“我得先看一下?!彼荒樀牟桓吲d,低聲對著電話聽筒說了幾句,又把手伸到博斯的警徽夾上,用指頭點住身份卡上的名字。她掛掉了電話。
“他說讓你到后面去?!彼撮_了窗邊那扇門的鎖,“他說你知道怎么走?!?/p>
博斯在一間逼仄的辦公室里和赫克托·比利亞沃納握了握手。這間屋子比博斯的辦公室還要小得多。
“想請你幫個忙。我得用一下電腦。”
“那咱們就干活吧?!?/p>
博斯就喜歡赫克托這一點。他決定幫忙之前從來不問“什么事”或“為什么”。他是那種說干就干的人。博斯在這一行里干了這么多年,以為人人都會兜圈子繞彎子那一套,但赫克托從來不這樣。赫克托把椅子推到靠墻放著一臺IBM電腦的桌前,敲進(jìn)了自己的密碼。“你是想查名字吧?多少個?”
博斯也不想跟他兜圈子。他給赫克托看了那張有三十四個名字的名單。赫克托低低地吹了一聲口哨,說道:“好吧,我們一個一個來查。不過這些名單上都是越南人。如果他們移民的時候沒有通過這兒的辦公室,那檔案肯定也就不在電腦上。我只能幫你查到在電腦上有記錄的人。入境時間、證明文件、公民身份,電腦上所有的資料都可以查到。這你是知道的,哈里?!?/p>
博斯確實知道。但他也知道,大部分越南難民來到美國之后都把家安在了南加州。赫克托開始用兩個手指頭往電腦里敲名字。二十分鐘之后,博斯拿到了電腦打印出的資料。
赫克托和博斯一起研究著名單,問道:“哈里,咱們這是要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什么不正常的東西?”
赫克托有一陣子沒吭聲。博斯還以為他會說沒什么不正常的,看來越南人這個方向也是死胡同。但博斯想錯了。
“這個人。你可能會查到他有關(guān)系?!?/p>
那個名字是吳文平。博斯只知道這名字在名單B上,但沒有其它任何頭緒。吳文平報稱自己的寄存柜里什么東西都沒丟。
“有關(guān)系?”
“他有點影響?!焙湛送姓f,“也可以說他在政界有關(guān)系。你看,他的移民檔案編號是GL打頭的。這種檔案是我們局設(shè)在華盛頓的特別辦事處經(jīng)手的。一般來說,特別辦事處不會幫普通老百姓辦移民。這個處經(jīng)手的人都和政治有關(guān)系,比如說伊朗沙阿、馬科斯之類的人,或是從俄羅斯叛逃過來的科學(xué)家和芭蕾舞女演員。這種人我見都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