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埃萊娜的公寓之后,我說:“身為一個成熟的女人,你豈不占盡優(yōu)勢。只可惜你的心思不夠骯臟,沒法從事色情電話交易?!?/p>
“哈,這是不是很可笑?我差點想多說點什么?!?/p>
“我是以為你會說的。”
“幾乎要說出口了,但又咽回去了?!?/p>
我第一次遇見埃萊娜時,她是應(yīng)召女郎。我們再度聚首,她仍是應(yīng)召女郎。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雖然逐漸加深,但她并未改行。我假裝毫不在乎,她也不露聲色。我們只好避而不談,讓它成為一個碰也不能碰的話題,像是一頭站在客廳里的大象,我們輕手輕腳地繞著它走,仿佛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它存在。
一天早上,我們突然都開始面對自己真實的感覺。我承認(rèn)其實我在乎。而她告訴我,早在九個月之前她就已經(jīng)不干了。整個過程帶著一種古怪的巧合之感。自此之后,我們不斷調(diào)整,在一片茫然中尋找一條新路。
有一個她非得解決的問題是,她要何去何從?埃萊娜并不需要工作。她從來沒有把錢交給拉皮條的,或拋給賣毒品的。她作了明智的投資,把大部分錢拿去買了皇后區(qū)的公寓。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全權(quán)代她處理,每月寄給她一張支票,再加上一些儲蓄,很夠她維持相當(dāng)?shù)纳钏疁?zhǔn)。埃萊娜喜歡上健身房運動,聽音樂會,到大學(xué)進(jìn)修。而且她又有身居市區(qū)的方便,永遠(yuǎn)不愁找不到事做。
但她一輩子都在工作,要適應(yīng)退休并不容易。偶爾她會讀招聘廣告,邊讀邊皺眉。有一次她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編了一份履歷表。最后她嘆了一口氣,撕了筆記,大聲宣布:“沒救,完全沒救,我甚至沒法編出一套巧妙的謊言。我花了二十年的時間跟人上床,我可以聲稱我是家庭主婦,但這又怎么樣?我還是找不到工作?!?/p>
有一天,她說:“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對色情電話怎么樣?”
“嗯,聊勝于無?!蔽艺f,“當(dāng)我們不能在一起時,說不定可以試試看。不過,我想,我會很難堪的,很難進(jìn)入情況?!?/p>
“傻瓜,”她親熱地說,“我不是在說我們。我的意思是靠這個賺錢。我認(rèn)識的一個人說,這很賺錢。你和十幾個女孩在一個大房間里,但每人隔出一小間,所以有隱私。你就坐桌邊接電話,一點也不必為顧客付不付錢煩惱,你也不必?fù)?dān)心會得艾滋或皰疹。當(dāng)然更沒有任何人身危險,你壓根不必面對任何人。你看不到他,他看不到你,他甚至不知道你名字。”
“那他們怎么叫你?”
“編個花名啊,當(dāng)然你可以不當(dāng)它是花名,因為你并不真的在花街上。一個電話花名。我敢打賭,法國人一定有個專有名詞?!彼伊艘槐咀值洌瓉矸??!啊娫捴?,我想我還是比較喜歡英文?!?/p>
“那你想叫什么?特麗克西?瓦妮莎?”
“說不定就叫奧黛麗?!?/p>
“你不是真的在想名字吧?”
“幾個小時前我跟保利娜正談到這事兒。想個名字要花多少時間?”她吸了口氣,“保利娜說她可以介紹我去她做的地方。你覺得怎么樣呢?”
“我不知道,”我說:“真的很難說,你先去試試,再看我們感覺如何。你想去,是不是?”
“我想是吧?!?/p>
“以前有人是怎么說手淫來著?不干到戴老花眼鏡,絕不善罷甘休?!?/p>
“或戴助聽器?!彼f。
接下來的那個星期一,她就開始上班。但六個小時的班她上了四小時就退下陣來?!皼]辦法,”她說,“我做不到,我寧可跟陌生人睡覺,也不能忍受跟他們淫聲浪語。你能不能幫我解釋解釋?!?/p>
“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是沒法兒干。有個蠢蛋想要聽他的那話兒有多大?!髽O了,’我說,‘從沒見過比你更大的,老天,這么大,怎么能放進(jìn)去?你確定這是你那話兒嗎?我敢打賭那是你的手臂?!宦牱浅琅??!阕龅牟粚??!f。以前可沒有人說我不會做?!@樣亂夸張,這事兒被你弄得很滑稽?!撸尤皇俏也粚?。我說,‘滑稽?你坐在那兒,一手拿電話,一手?著那玩意兒,付錢給陌生人,說你有多了不起,還說我滑稽?’我告訴他,他是個混蛋,然后就摔了電話。當(dāng)然,我是不該摔電話的。這種900電話按時計價,只要他們還在線上,我們就在賺錢。所以只要他們不掛……我們就不掛……不過我可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