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凈睡了以后霍瑤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于是索性爬起來。
T城的夏夜悶熱,這天晚上更是紋風不起?;衄幠刈诖斑叄驗闊?,窗簾并沒有完全拉起來。從藤椅這邊可以看見月亮孤零零地掛在天際,清冷明亮,連城市的燈火也遮擋不住?;衄幉恢雷约涸谙胧裁?,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什么。
夜先是熱,然后漸漸涼下去,窗外喧鬧的人聲也漸漸地沉寂下去。
霍瑤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伸手把窗邊一盞橘黃色的臺燈打開。從抽屜里取出日記本,霍瑤想了想,打開本子寫道:
這個李益,今天真的讓我大吃一驚。不,不是他認識安然,也不是他居然彈得那樣一手的好鋼琴。我不知道為什么,只明白了一件事:我還會再見到他。
人生,是不是充滿了這樣那樣的偶然?
這個問題,又有誰能夠回答?
在這一刻,霍瑤突然比任何時候都想念自己的提琴。可是夜已經(jīng)深了,鄰居都已入睡,所以霍瑤只輕輕把琴從盒子里取了出來。這琴里有流逝的歲月,那多年前也許曾經(jīng)閃亮的蜜色的漆已經(jīng)斑駁,而時間也給了這美麗的樂器最好的守護。一代一代的主人的摩挲讓琴頸光潤柔和,隱隱發(fā)亮。
再先進的技術,再精確的手工也造不出的,時間的痕跡。
霍瑤輕輕摸著那琴,琴弦微微的澀,手指在上面掠過有嘶嘶的聲音。女孩子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父親,如果你還在……
月光靜靜地踱進來,輕柔地籠罩著女孩子和她的琴,給她們鍍上一道朦朧閃亮的銀邊。
這樣的月色,千年不變。
天亮的時候林凈悄悄推開女兒的房門,女兒睡得正熟。柔軟的黑發(fā)鋪滿一床,而單薄身子在被單下蜷成一團,看上去還像一個孩子。
女兒的心事,又有哪個母親是真正不懂的?
因為軍訓的緣故,這個暑假格外的短。回來才不過兩個多禮拜,竟然又到了離開的時候。林凈把女兒的行李收拾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覺得包小情長,煩惱不已。
霍瑤和許嫻約好同車回京,許嫻笑:“好,小然也是一班車,咱們到時候見?!?/p>
霍瑤心里莫名地開心,笑問:“怎么安然也在北京?”許嫻駭笑:“你們都一起玩了好幾次,怎么她沒告訴你她在B大讀經(jīng)濟管理?”霍瑤吃驚:“她不是專業(yè)彈鋼琴的?怎么會?她的琴彈得那么好。”許嫻在電話那端吃吃地笑:“怎么,就許你多才多藝?”霍瑤干笑兩聲,終于忍不住再夸:“呀,她彈得是真正的好?!痹S嫻笑:“小然也問了幾次,不肯信你是讀計算機的。你們兩個,看上去天差地別,可是心里的念頭倒是真像?!?/p>
霍瑤歡笑:“哈,我一早就說過怪的不是我,是你?!?/p>
第二天清早林凈送女兒出門,女兒揮手上車林凈也趕忙揮手。直到那車拐了一個彎再也看不到了,林凈還戀戀不舍地看著。恰好隔壁陳老師遛早兒回來,看見林凈臉上的神色嘆氣道:“小玉走啦?” 林凈“哎”了一聲,陳老師嘆氣:“咳,所以說養(yǎng)兒不如養(yǎng)女,你家小玉年年寒暑假回來,連五一十一也凈惦記著家里。我家那兒子――完啦,一個跟頭飛到英國去,天高皇帝遠,這都好幾年了,也沒回來過。真是?!?/p>
陳老師的話讓林凈陷入新的沉思。小玉...
這個學期很緊張,霍瑤選課結(jié)束和許嫻并肩走出實驗室的時候忍不住哀嘆:“呀,我這個學期每天早上第一節(jié)都有大課?!痹S嫻低頭看看自己的課表,也搖頭道:“我的第二節(jié)大課也全排滿了,午飯算是泡湯了?!眱蓚€人士氣低落,互相愁眉苦臉地走了一路,都覺得未來半年一片麻麻黑。
許嫻突然想起來:“對了,中午安然來電話,說火車上遇見的那個男生答應這個周末請大家吃飯――說是早答應好了的?!被衄帯芭丁绷艘宦暎骸澳闳ッ??”許嫻笑:“有人請客干嗎不去?。繉α诵∮?,你是不是認識他啊,我看你那天簡直是渾身不自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