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七七。手中那把閃著寒光的剪刀(1)

小心它的眼睛 作者:早安夏天


 

到了星期一,七七已經(jīng)把上周的恐怖經(jīng)歷給忘掉了一半。

話說,這個世界上哪會真有鬼???幻覺罷了!幻覺!她在心里安慰著自己,這兩天也已經(jīng)不斷用理性的分析來逐漸摧毀那殘留在腦子里的恐怖影像了。

應(yīng)該是學(xué)習(xí)壓力太大而造成的幻覺吧。七七認真地對自己說,然后抱著書包,轉(zhuǎn)過頭去看車窗外大清早廣州城的景象。珠江邊有晨跑的年輕人,花叢邊老人家在悠閑地打著太極拳。整座城市的安逸融化在溫暖的陽光中,紛紛地,紛紛地,拂了一身還滿。

七七放松心情,愜意地呼吸了一口清香芬芳的空氣。

忘記了,忘記吧,腦海里那些駭人的想法。就像對付那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噩夢一樣,七七輕輕閉上眼睛,全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反覆幻想著大海,田野,白云……

這些安靜安逸的景象撫摸著緊繃的神經(jīng),噩夢變得零散了,只有依稀的片段偶爾掠過腦海。

她身處在水井里,潮濕又黑暗的狹窄空間,井口有個冷漠的女生毫不理會她的呼救聲,她慢慢地被拉進腐臭冰冷的水里……

啊——七七想到這里猛地睜開眼睛,心里大聲驚叫。

為什么呢?三年以來都在做同樣的夢!

太奇怪了吧。明明就沒有遭遇過夢里所發(fā)生的事情呀。更別說見過那個奇怪的女生了。不……七七想到了什么,此時——腦海里兩張詭異的臉孔突然像毫無理由地,慢慢地,重疊在一起了。

假如……七七好像受害人在警察局里做嫌疑人拼圖那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憶著——假如,夢中那個站在井口的女生,臉上寫上黑字,臉色再蒼白些,嘴角可以染點鮮紅的血跡——

血都凝住了。

明明就是同一個人呀!

本已成功把女鬼忘掉一半的七七,驀然間發(fā)現(xiàn)那女鬼正是夢中的人,頓時血色全無,心似乎也被挖了出來,撲通撲通在破裂的胸腔外戰(zhàn)栗。晨光不再感覺溫暖,反而是刺痛了她的瞳孔,她像貓一樣恐懼地瞇起眼睛。

太恐怖了!七七心里驚恐地叫著,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

如果,她夢到的是自己將來的命運呢?是的,也許不久之后,她就會落得跟夢境同樣的下場……這個夢,就像是她死亡的預(yù)告,所以才會三年來一直重復(fù)地出現(xiàn)啊!

所以,是那個東西吧。大家都知道的“那個東西”!

七七越想越覺得恐怖。平時在班上,每次試卷發(fā)下來,班主任都只會宣布:“這次考全年級第二名的同學(xué)是我們班的某某某,請大家熱烈鼓掌?!比缓?,前座的同學(xué)就會小小聲地議論:“呀,這次考第一名的還是學(xué)號44呢?!彼齻儽憩F(xiàn)得好像“那個女生”真實存在似的。

只是,無論你去看紅榜多少遍,都不會發(fā)現(xiàn)學(xué)號44的名字,第一名從來都是空著的。大家都好像看見了她看不見的那個人!

七七思緒混亂地抬起頭時,發(fā)現(xiàn)同班的絹生也在同一輛公交車上。

在擁擠的乘客中,絹生瘦弱的身體像三明治那般被夾在西裝革履的上班族中間。即使這樣,她還是一手抓住吊在上方的手把,一手拿著書。每背一段內(nèi)容,就會把書拿起來確認。

公交車里像她這種不放過任何機會學(xué)習(xí)的畢業(yè)班學(xué)生并不少。高考,創(chuàng)造了一群瘋子。

七七背起書包,離開座位朝絹生擠過去的瞬間,馬上有個男人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到了她原先的位子上。七七艱難地擠到絹生旁邊,公交車突然一減速,她站不穩(wěn)地抱緊了對方的腰。

“干嗎呀!”絹生厭惡地瞪了七七一眼,然后又趕緊拿起書把剛才背下來的內(nèi)容重新輸入腦海里。七七松開手,勉強抓住座位的椅背站穩(wěn)。

絹生快速地張合著嘴巴,輕輕的背書聲有點像念咒。

“喂,絹生。”七七輕輕叫了她一聲。她沒有回答,全神貫注地背著書。臉上冷漠的紋路延伸到纖細的鎖骨。

“喂,絹生。”七七不識好歹地又叫了一聲。絹生惡狠狠地回頭瞪視著她半吼道:“干嗎呀!”

對絹生這種冷漠的態(tài)度早已見怪不怪的七七只得小聲地問道:“作業(yè),你都做好了嗎?”

絹生從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聲,似乎懶得回答,嘴里仍念叨著一兩個晦澀難懂的英文單詞。她的眼神總是一副冷冷的樣子。

“啊,前天XX在天河城的簽售會,你有去嗎?我去了呀,還拿到了她的簽名呢……”

那位插畫家,總是在雜志上畫華麗的插畫,那時候她們還為搜到一本她的插畫集而雀躍不已。但現(xiàn)在,好像只剩下她還在默默地喜歡著那位小有名氣的插畫家。

過去活潑開朗的絹生似乎隨著時光一同遺失在陳舊的年輪里了。

都是進入高三之后的事情。七七和絹生越走越遠,從好朋友慢慢地退化成路人甲的角色。

她這個路人甲,總是坐在教室后排,看著經(jīng)??嫉诙慕伾焕蠋熧潛P,默默地替好友高興,也想象著對方在自己被老師責備的時候,默默地替自己擔心。

但是,絹生總是冷漠地看著自己。那是一種注視著尸體或者低等生物的冰冷目光。

已經(jīng)找不回來了,曾經(jīng)以為一輩子的友誼。

七七嘆了一口氣,從車窗可以看到天空中浮動著幾朵寂寞的云。整座城池像在唱著寂寞的歌。

七七只是想撿起課桌邊的一團廢紙,卻被逮個正著的班主任以亂扔垃圾的罪名而罰到走廊上站一節(jié)課。

她并不孤獨,因為隨后一個遲到了半分鐘的女生也被罰站到了她的身邊。

那個女生叫做辛佳,高二下學(xué)期才轉(zhuǎn)過來的,行為一向乖張,和班里的同學(xué)幾乎不怎么交流。這個女生曾經(jīng)染了一頭棕發(fā)而在這所校風甚嚴的學(xué)校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還經(jīng)常躲在廁所里抽煙,成績也不怎么樣,所以和七七一樣是老師的眼中釘。

可笑的是,她竟成了七七在這個班上最親近的人。

七七用同病相憐的目光笑著看了看辛佳。對方也露出“怎么又是你啊”的笑意。

“這次是為的什么?”辛佳小聲問她。

“亂扔垃圾,不過,不是我扔的……”七七聽到辛佳懶懶地“哦”了一聲,似乎根本不想知道她的清白與否。

也對,沒有必要再去爭論這種毫無意義的清白了。在以后的日子里,老師們還會利用各種莫須有的罪名來懲罰你,然后慢慢地等待著你在委屈和痛苦中變成瘋子。

“Shit,老巫婆TMD!才遲到了半分鐘也罰站!”

“老巫婆?”

“喏……那個啦。”辛佳悄悄地指了指教室里的班主任,七七會意地一笑。

老巫婆這個稱呼和班主任實在是絕配呀。

也許是聽到了兩個女高中生對自己的嘲笑,班主任從里面厲聲喝道:“外面的!閉嘴!”

老——巫——婆。

辛佳無聲地用口型往里面罵道。七七又笑了。

和里面那班表情冷漠精神緊張的同學(xué)形成強烈反差的是,灑脫的辛佳就像陰霾天氣里難得的陽光。她今天戴了假睫毛吧?七七斜睨著辛佳美麗的臉龐,心想她真是個美女。

“哎,給你看樣?xùn)|西?!?/p>

辛佳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好玩意兒來打發(fā)這段無聊的時間,故作神秘地從書包掏出一本素描本:“我畫的,恐怖嗎?”

七七的目光稍微落在辛佳打開的素描本上,呼吸驟然停頓了,背上沁出冷汗。

這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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