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4月15日,蔣介石從上海真如車站乘上一列花車,在宓熙衛(wèi)隊的護衛(wèi)下駛往南京。
花車在蘇州停了一下,他二老婆姚冶誠帶著小兒子蔣緯國上車來見,沒過幾分鐘,就下車回去了。當晚,花車抵達南京下關,歡迎人群很多。蔣介石下車后,乘小轎車直駛住處——丁家花園。
隨后,蔣介石與到達南京的要員們日日進行密談,宓熙只聽見他們說:“要趕快行動,要不又踏空?!?/p>
4月18日,蔣介石宣布在南京成立國民政府,寧漢分裂。武漢政府統(tǒng)轄湖北、湖南、江西和河南大部分;南京政府統(tǒng)轄蘇皖大部和浙江、福建、兩廣等省。長江流域出現兩個相互對立的國民政府,而在中國,則出現兩個國民政府、一個北京政府共三個中央政府。
宓熙說:“沒料到革命革成了一個中國三個中央!”
蔣介石成立南京政府后,立即對以汪精衛(wèi)為主席的武漢國民政府進行軍事和經濟封鎖。武漢方面也不甘示弱,派兵配合馮玉祥軍,攻占了鄭州、開封;蔣介石也宣布“進行討伐”,攻占徐州等地。政局繼續(xù)復雜變化,然而,蔣介石突然向新成立的南京政府請假十天,要去江蘇鎮(zhèn)江焦山“休息”。
難道他累了,不堪重負了?
5月13日,蔣介石親筆寫了一封信,然后交代宓熙說:“你到上海去面交孔夫人?!?/p>
孔夫人就是宋子文的姐姐宋靄齡。
上次在宋宅,宓熙還不知宋子文的姐姐就是孔祥熙的夫人。趕到上海后,來到孔宅,說:“我要見孔夫人?!彪S即被一大姑娘叫上了樓。當他見著宋靄齡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孔夫人就是宋家大姊,于是畢恭畢敬地交上蔣介石的親筆信。
宋靄齡含笑看信之后,高興地對宓熙說:“知道了!總司令約三妹在15日到焦山去玩,好吧!你就住在我這里,等到15號走!”
宓熙住在孔家,好吃好住,吃的都是從來沒見過的山珍海味,等到5月14日下午,他前去北火車站預購明天的車票,見著站長說明來意。
站長問道:“你是來接蔣總司令的朋友去鎮(zhèn)江的嗎?”
宓熙回答說:“是的?!?/p>
“不用買票了,我已預備好了一節(jié)蔣總司令上次坐過的花車,掛在明天上午8點鐘開往南京的特別快車的車頭后面?!闭鹃L笑容可掬地說,“你看好不好?”
“當然好啦!”宓熙高興地答道。
宓熙回去后,把車站的安排告知了孔夫人。
宋靄齡很高興,說:“總司令就是有面子!”坐在她一旁同時聽到宓熙說話的三小姐——宋美齡也嫣然一笑:“不然人家咋是總司令呢?!?/p>
孔夫人接著對宓熙說:“你辛苦了,這里有一張戲票。你今晚去看戲,明天早晨7點半鐘上車!”
宓熙高興地接過了戲票,心想這大戶人家就是闊,什么時候都可以不閑著,吃喝玩的樣樣不缺,可他竟然連戲院都不知道在哪,只好下樓,向門房老頭問道:“孔夫人叫我今晚去看戲,我不知道去哪里看?”
老頭把戲票拿過來一看;說:“這是天蟾舞臺的票子。天蟾舞臺在四馬路轉角,今天的京戲可好呵,是梅蘭芳的《天女散花》,你好眼福呵!”
宓熙當晚去看了戲。
第二天早晨7點半,孔夫人、三小姐和另一位中年婦女一同下樓,與宓熙一同上了汽車。7點50分,準時到達車站。宓熙一進站,就望見那輛花車,站長已經恭候在此,馬上過來招呼說:“請登上花車?!?/p>
結果,宋美齡上車了,宋靄齡倒是回去了。宓熙不敢疏忽,小心地當著宋美齡的警衛(wèi),防止任何人前來搗蛋。宋美齡也不與他說話。
下午3時許,火車進入鎮(zhèn)江車站,站上有警察警戒。
蔣介石早已在站上等候。不過,這次他沒穿軍裝,而是換了一套華貴筆挺的西裝,戴著一頂高級草帽,足蹬白皮鞋,神采奕奕,背后帶著的一排衛(wèi)士和鎮(zhèn)江公安局局長俞子厚。站長站在月臺上,指揮火車停下。花車停在蔣介石的面前,他即走上花車,同宋美齡見面。
兩人握手完畢,蔣介石忙把宋美齡的手提包搶在自己手里,陪著她緩步下車,雙雙改乘一輛新式轎車開到江邊,然后換上小汽艇,帶著衛(wèi)士們直駛焦山。
焦山位于長江之中,來往必須乘船。蔣、宋上岸后,開始在焦山游玩、嬉戲。
焦山有個大廟,和尚并不多,游人也不很多,環(huán)境非常幽靜。每日,蔣介石和宋美齡雙棲雙飛,早出晚歸,徜徉在焦山的名勝古跡中。宓熙和衛(wèi)士遠遠地跟著,看看兩人嬉戲、打鬧。
一天,兩人不知怎的,找到一個清朝做過大官的人家里,見壁上掛著一幅唐伯虎的畫,兩人贊賞了一回。中午在一家有名的館子吃飯。他們獵奇覽勝,快活無比。這讓宓熙手下這些衛(wèi)士們羨慕死了,悄悄地議論說:“蔣總司令不能揮斥方遒,但能揮金如土;不能呼風喚雨,但能呼妻換妾?!?/p>
這樣一晃就是十天,然后,蔣介石帶著衛(wèi)士排回南京,叫宓熙送宋美齡回上海。
宋美齡高興地說:“想不到你們總司令還這么會玩!”
但是,隨后蔣介石又折回了上海。
因為他與宋美齡成親還有一個大障礙沒有去掉。
8月1日,暑氣逼人。這天一大早,蔣介石駕臨上海陳潔如娘家。他單獨進了宅內,將衛(wèi)士和藍衣偵探留在院中佇候。本來蔣介石來陳家,舉家會興奮得忙個不迭,但這次卻不然,陳潔如不屑請這位不速之客就座,望著他,譏諷地說:“大駕光臨,有何貴干?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那么你今天突然來,一定是有所求嘍?”
“你猜對了,我親愛的潔如,”蔣介石說,“我是來同你談談赴美之行。我已跟張家的黛瑞莎和海倫談好,請她們兩人一路陪伴照料你。你只要離開五年。這是你的船票?!?/p>
陳潔如回答說:“我已經讓開,讓你去實現你的雄心,你還要怎樣?你以前總是說我容易受別人的左右!你存心要逼我流亡嗎?”
“別這么說!”蔣介石走近過來,懇求說,“這次出國旅游對你自身有好處。你先去進修,增加知識,以后回了國,可以為政府工作。你答應過與我并肩工作,還記得嗎?”
“過去已成過去。”陳潔如說,“我同母親一起住在此地,已很心滿意足了?!标悵嵢缫膊簧?,知道自己以蔣介石夫人的身份住在上海,宋美齡必然寢食難安。蔣介石要在與宋美齡成婚前把自己攆走,于是故意不走。
“你不了解,”蔣介石緊張兮兮地懇求說,“你必須遠走美國,是宋靄齡的條件之一。潔如,你如留在上海,這全盤交易就會告吹。你還不了解我的苦楚嗎?”
可陳潔如就是不答應,蔣介石又是哀求又是發(fā)誓,還是沒辦法,非常難堪。
這時,管家阿本買菜歸來,看見有了來客,不免一驚,趕緊端給蔣介石一杯茶,又拿了一壺茶和幾個杯子到院中請衛(wèi)士和藍衣隊員們飲用。
蔣介石于是轉向陳母說:“我發(fā)誓!我說五年,就是五年!”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故意說謊,那就當心天打雷劈!”陳母說。
“當然,我心口如一,我可以為此發(fā)誓!你還不相信我嗎?”
隨后,蔣介石走向佛壇,在佛像前立正站著,起誓說:“我發(fā)誓:自今日起五年之內,必定恢復與潔如的婚姻關系。如果違反誓言,沒有將她接回,祈求我佛將我殛斃,將我的南京政府打成粉碎。如果10年20年之內,我不對她履行我的責任,祈求我佛推翻我的政府,將我放逐于中國之外,永不許回來。”
發(fā)誓完畢,他看著陳母問道:“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好,”母親凄愴地嘆一聲氣,“我相信你。”
然后,他從桌上拿起那三張船票,對陳母說:“潔如不會感覺孤獨的。她的一切費用都將由政府給付。她有兩位同伴,會照料她。您必須切記:她此行出國,是為了增廣她的知識,使她更趨成熟,而不是如她所說的去流亡。所以,請不要為此事如此傷感?!比缓螅瑢⒋边f給了陳母。
8月19日,陳潔如在張家姐妹的陪同下去了美國,以后再也沒有與蔣介石破鏡重圓了。若干年之后,蔣介石敗逃到了臺灣孤島,大有放逐之意,宓熙等人想起蔣介石在陳家佛前的這段誓言,感慨萬千:“昧良心的事還真不能干,不然佛還真會兌現諾言!”這是后話。
蔣介石暫時了斷了與陳潔如的這段關系后,趕緊帶著宓熙等人回了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