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新華社記者發(fā)布為我平反的消息,標題就點了我的名字。因為1975年我是全黨共批之、全國共討之,全國都知道我這個“還在走的走資派”了,這次我的平反也就上標題了。第二天,《人民日報》也報道了。那時我的平反文件還沒有下發(fā),消息就先發(fā)出去了。當時正在開十一屆三中全會,幾個中央領導人為我的平反還劃過圈圈,清華大學給我看過那個復印件。葉帥、小平都?-圈圈了??上覜]留一份。
“文革”結(jié)束后的長談
劉:新華社為我發(fā)布平反消息后,我才動身去往甘肅。離京前,我去國防科委看望蔣南翔,這是“文革”12年以來,我們兩人的第一次長談。
蘇:兩位都聊了些什么?
劉:蔣南翔在“文革”期間遭受了很長時間的批斗,一直到1977年才恢復工作?!拔母铩卑l(fā)動后,工作組進校,宣布黨委停止職權(quán),學校由工作組領導,南翔對我說:“今后你不要打電話給我了,不要找我了。我以前說過,健康的人不怕檢驗體格,現(xiàn)在我再加上一句,要堅持真理、修正錯誤,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是無所畏懼的?!彼@句話我一直記得。
從那以后,我們再見面時是在批斗會上,兩個都挨批斗。1969年6月后,我“解放”了,從“革命對象”成為“革命動力”,而蔣南翔,還是“革命對象”。那時候,遲群、謝靜宜掌管清華,在一些批斗會上,遲、謝都坐在那里,我只能很嚴肅地坐在那里,板著面孔,違心地批評蔣南翔幾句,說你應該好好勞動之類的話。
蘇:您還批評他了?
劉:那是呀,這是態(tài)度問題,你不批評,遲群、謝靜宜馬上向主席匯報。他們不是毛主席的“兵”嘛,謝靜宜那時候是?-常去主席那里的。我只能違心地跟著說幾句。那時候,真的是近在咫尺,遠在天涯,“文革”讓我深深領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一直到1978年12月,我們才能推心置腹地長聊。這一隔,就是12年。我記得我們說了很多,有三個方面的內(nèi)容印象尤為深刻。開始是談“文革”間我們?-歷的事情,講到中央為“兩個估計”[3] 平反;還開玩笑說,遲群不是講過,手上的老繭就是畢業(yè)文憑,我們現(xiàn)在也是手上長老繭,畢業(yè)嘍。還說起所謂的反潮流英雄張鐵生的事情,“白卷英雄”張鐵生在英語考試中交了白卷,在卷子反面寫上了大意為“中國人不學外國話”之類的話,張鐵生因此被“旗手”扶了起來,之后他出國留學,人家問他有關動物、植物方面的問題,他答不上來,他就反過來問外國人:“驢耳朵長?還是馬耳朵長?回答我!”我們談起這個時,都覺得又好笑又可氣?!拔母铩逼陂g盛行的這種不要文化的風氣,好笑又可氣。
蘇:兩位不回憶“文革”中的慘痛?-歷,心態(tài)很放松呀。
劉:對。呵呵。都過去了嘛。然后,我告訴蔣南翔,我要去蘭州大學了。蔣南翔說:“你怎么去一個文科學校?清華是工科學校?!蔽艺f:“我哪一科也不懂,跟你學的。哈哈。”兩個人都笑了。我問他:你看我到那兒,要注意些什么?”他說:“還是老問題嘛,第一個是知識分子問題,辦學??坷蠋?,你對這些知識分子怎么看待、怎么用是很重要的,這個你都非常清楚。還有一個,要培養(yǎng)又紅又專的人才。”又紅又專這個提法,毛主席在談工作方法的時候,也講到政治和業(yè)務的統(tǒng)一。上世紀50年代,蔣南翔在清華推行又紅又專,上世紀80年代,蔣南翔仍然支持又紅又專,鄧小平也肯定這個觀點的,這個提法是科學的。
說了又紅又專之后,他又和我說:“我們過去在革命年代,抗大、革命大學這些都是輪訓性質(zhì)的學校,這一類的輪訓干部性質(zhì)的學校在當時起到了很好的作用,現(xiàn)在也有一定作用,但這種性質(zhì)的學校在學習文化、學習科學知識上是不足的,真正搞好我們的教育,應該建立健全一套我們自己的教育制度,黨員干部也應該學文化、學科學。”他的這個觀點和他后來在中央黨校提出黨校應該正規(guī)化是一脈相承的。1979年1月,蔣南翔調(diào)任教育部部長。1982年8月,蔣南翔任中央黨校第一副書記。他?-助王震實現(xiàn)了中央黨校從短期輪訓干部為主向逐步正規(guī)化培訓為主的轉(zhuǎn)變,各地黨校正規(guī)辦學的各種條件也有了初步改善,黨校師資隊伍迅速發(fā)展,為現(xiàn)代化建設培養(yǎng)了大批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