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世上本沒有"如果"(1)

最是元曲銷魂 作者:上官紫微


濺血的仕途雖然包含著欲望與罪惡,但往往也是最成功的。相對而言,那些在他人仕途中的流血者往往也是最倒霉的。所以從幾千年前到如今,說"仕途險惡"的人絕對不在少數(shù)。有的人選擇繼續(xù)混跡下去,為爭得一官半職而不惜將人格丟在腦后,有的人因為不敢爭也不能爭,選擇走向世外田園,自娛自樂。元代的文人大多選擇了后者,這與時代背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不知是否因為元代是中國既統(tǒng)一又動蕩的時代,導(dǎo)致了其文化出現(xiàn)斷層,有關(guān)一些文化人士的記載也少得可憐。除非此人出名到天下皆知的程度,否則無論他寫了多少詩詞歌賦,無論做了多少事情,后人對他的了解僅僅四字"生平不詳"。

元代的曲人、雜劇家不像宋朝的詩人、詞人那般,幾乎叫得上名字的人,從其出生到死后幾乎每件人生大事都能被細(xì)細(xì)道來。他們很不幸,他們大多注定要遭受被歷史遺忘的悲哀。

馬謙齋,生平無可考,生卒年不詳,約在元仁宗延祐年間在世。他與當(dāng)時著名的曲人張可久幾乎生活在同一個時代,張可久生于公元1270年,死于14世紀(jì)中葉,這段時間成為唯一能確切證明馬謙齋具體生活年代的證據(jù)。一個曲作家的事跡要在別人的身上得到證明,可能并不痛快,不過最能代表其人格實質(zhì)的現(xiàn)實依據(jù),便只有他的作品。

手自搓,劍頻磨,古來丈夫天下多。青鏡摩挲,白首蹉跎,失志困衡窩。有聲名誰識廉頗?廣才學(xué)不用蕭何。忙忙的逃海濱,急急的隱山阿。今日個,平地起風(fēng)波。

馬謙齋《柳營曲·嘆世》

搓著兩手,把劍磨了再磨,心中思潮澎湃,追憶古往今來的大丈夫、大豪杰。對鏡撫摸著自己的影子,指尖挑起的盡是白發(fā),才想起歲月流逝,都已蹉跎,而自己卻身居陋室不能一展長才。就算自己成為廉頗那樣的一代名將,仍會遭受別人的非議,老矣無用;就算自己像蕭何那樣是通世才子,換到這個時代,恐怕也得埋沒鄉(xiāng)間。像我這樣的人,也就只能躲入深山或海濱當(dāng)個無名隱士,不到世上去惹是非?,F(xiàn)在的社會,平地起風(fēng)波,實在叫人防不勝防。

空有抱負(fù)卻出入無門,馬謙齋在曲中流露出的抱怨在元代的各種文學(xué)作品中都比較多見。然而這《柳營曲》卻是其中最閃亮的一篇,因為此曲有辛棄疾的那種大開大闔、痛快淋漓、生動直率的風(fēng)格。辛詞在宋代獨樹一幟,乃豪放詞中佼佼者。馬謙齋在《柳營曲·嘆世》里用了"手自搓,劍頻磨",不禁讓人想到辛棄疾的"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辛詞中流露的悲傷原因在于未能完成守護(hù)宋室的大業(yè),就已兩鬢斑白,而馬謙齋此曲充滿的是無法施展抱負(fù)、被埋沒于鄉(xiāng)野的不甘。

另外,辛棄疾的《永遇樂 ·京口北固亭懷古》中有"廉頗老矣,尚能飯否"這一典故,馬謙齋在自己的文中亦用此典。如此一來,越發(fā)顯出馬曲與辛詞風(fēng)格和意義上的相似。

馬謙齋以《柳營曲》為調(diào)的曲子共有四首傳世,首曲是"太平即事"。在"太平即事"中馬謙齋便說了當(dāng)時的社會背景:"天下太平無事也",他過著"莊前栽果木,山下種桑麻"的生活。對于馬謙齋來說,太平之際本該是他這種文士實現(xiàn)治世志向的時候,不像亂世需要的是英雄將才。然而他卻過著辭官歸田的日子。在他的曲子中,雖然充滿了對田園生活的熱愛,事實上卻在抨擊元朝廷不重人才。在看似輕松活躍的"太平詞話"中,有著馬謙齋濃濃的悲傷和失望。在他的第二首《柳營曲·懷古》中,透露出了強(qiáng)烈的不滿。

曾窨約,細(xì)評薄,將業(yè)兵功非小可。生死存活,成敗消磨,戰(zhàn)策屬誰多?破西川平定干戈,下南交威鎮(zhèn)山河。守玉關(guān)班定遠(yuǎn),標(biāo)銅柱馬伏波。那兩個,今日待如何?

馬謙齋《柳營曲·懷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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