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作家費爾南多·佩索阿說:“真正的景觀是我們自己創(chuàng)造的,因為我們是它們的上帝。它們在我們眼里實際的樣子,恰恰就是它們被造就的樣子。我對世界七大洲的任何地方既沒有興趣,也沒有真正去看過。我游歷我自己的第八大洲。我的航程比所有人的都要遙遠(yuǎn)。我見過的高山多于地球上所有存在的高山。我走過的城市多于已經(jīng)建起來的城市。”
這是一個詩人在庸常生活的包圍中,為自己的靈魂選擇的一條出路。他給自己起了好幾個筆名,阿爾貝托·卡埃羅、阿爾瓦羅·德·坎波斯、里卡多·雷耶斯。不同的筆名被幻化成他自己想象的人,這些人在他的寫作空間里各司其職,完成不同的寫作內(nèi)容。佩索阿用這種方式將他復(fù)雜的精神世界,從他生存的狹小空間里向外延伸,有限的疆域被無限地擴大,處處受到制約的身體里有一顆無限自由的心。于是他擁有了一個屬于他自己的“真正的景觀”。
我愿意把竺勁稱為一個徒步中的詩人,或者是詩人般的徒步者。因為他帶著詩人般的浪漫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人生景觀,猶如佩索阿對整個自我精神世界的建造。
初次見面總是值得談一些諸如人生未來的話題的。他說:燒到99度的水還是用來洗腳的。甚至這個水還不如40度的水,因為要添涼水,因為費了太多不必要的柴火。人生也是一樣的。他寧愿把人生理解為一個相遇的過程。某個階段,理解,認(rèn)可,學(xué)習(xí),揚棄。或許在某個轉(zhuǎn)角,再相遇,再認(rèn)知,不斷燃燒。
竺勁應(yīng)該不辜負(fù)文學(xué)青年這個稱號。他沉默時一言不發(fā),說得開心時又興高采烈。他忽然說要背誦一首詩給我聽,然后便旁若無人地深情朗誦起佩索阿的《風(fēng)很靜》:
風(fēng)很靜
正輕輕越過荒廢的田野。
它好像
是那種……青草由于對自身的驚恐
而顫栗,而不是由于風(fēng)。
但這溫和的,高處的云
在動,它仿佛
大地正飛快地旋轉(zhuǎn)而它們,
因為了不起的高度,正慢慢經(jīng)過,
在這寬廣的寂靜中
我可以忘記一切……
甚至我難以復(fù)活的生命
在我贊美的事物里也不會有它的小屋。
我的光陰,它虛幻的旅程將用這種方式
品嘗真理和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