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嘛，不愧是漂過洋鍍過金的?！?/p>

他還在適應(yīng)突來的亮光，沒有答理她。

男人矮壯，圓臉蛋，圓肚子，像只木桶。他邁著方步徑直走到墻角，從椅子腳上抽出頭罩，把玩著，說了一句日語。女人翻譯：“聽不懂吧，他問你，如果我們再遲來一會兒，你會不會把繩子也解了？”

他適應(yīng)了光亮，嗚嗚叫，要求對方拔掉口里的毛巾。

女人看看男人，男人點點頭，她就上前一把揪掉了毛巾，喝道：“放老實點兒，不要叫，叫也沒用?！?/p>

男人拍一下她的肩，示意她退后，同時用一種類似口吃的語調(diào)和生澀、可笑的口音指責她：“你對我們陸上校這么兇干什么，他是我用四輪大轎請來的大救星，是來幫我做事的，知不知道？”

女人諾諾地退后。

陸上校想說話，卻仿佛也口吃了，張了幾次口都沒有出聲，好像毛巾還在嘴里。男人顯然對這種感受很有經(jīng)驗，依舊用那種類似口吃的語調(diào)和生澀、可笑的口音安慰他：“有話慢慢說，陸上校，都是我的失職啊，讓你受這么大委屈?！闭f罷，對外面吆喝一聲，一個小年輕便送來剪刀。

男人接過剪刀，熟練地給上校松了綁，并請他去隔壁屋里坐。陸上校不走，因為他要說話。他終于可以說話了，但似乎還不能說高難度的話，只能重復(fù)。他說的是嘴巴被堵之前說過的一句老話：“你們是什么人，你們要干什么？”

男人呵呵笑，不語。女人有點自以為是，又走上前來，漫不經(jīng)心地說：“什么人？我嘛，翻譯。他嘛，自然是我的主人哦，山田君。山田君要找你問點事情。小事情，都是你張口就來的小問題。走吧，山田君請你去隔壁屋里坐呢，你也需要喝點水吧，那邊有。”

陸上校瞪她一眼：“聽口音，不像個小日本，怎么，當上漢奸了？”

女人氣得揮手要動粗，山田一把抓住她的手，用日語訓(xùn)了一句，回頭又綻開笑顏請上校去隔壁屋。上校開步往外走，發(fā)現(xiàn)走廊上除了一只虎視眈眈的狼狗和剛才送剪刀的小年輕外，還有一個腰間明顯別著槍的中年人，人高馬大，神色陰郁冷漠，有股子深藏不露的殺氣。鬼知道周圍還有什么人？上校思忖著，停在走廊上。

女人湊上前，對著他后腦勺說：“快走。別看他現(xiàn)在對你這么好，如果你不滿足他，他就會用這把剪刀剪斷你的脖子?！?/p>

山田一邊嘰嘰咕咕地說著，一邊帶頭走進隔壁屋。女人推著他往前走，一邊翻譯著：“我的主人說，他希望跟你交個朋友?！?/p>

上校走進屋，看到辦公桌上放著香煙和茶杯，茶杯冒著熱氣，似乎等著他去喝。屋子的另一邊，靠窗的那一頭，擺著一張大臺桌，桌上擺放著一盞煤油燈和一些刀具、皮鞭等刑具，分明是在警告他：敬酒不吃要吃罰酒的。

山田邁著像山雞一樣的步子，慢吞吞走到桌前，款款入座，順手把香煙和茶杯往對面的空椅子方向推了推，示意陸上校坐下。

“過去坐吧，”女人推了他一把，“放聰明點兒，有話好好說，說了你就走人，還可以帶走一堆錢?！?/p>

上校過去坐下，問山田：“你想知道什么？”一邊喝了一口水。

“我知道你抽煙的，”山田抽出一根煙，遞給他，“抽根煙吧，壓壓驚?！?/p>

上校接過煙，又丟回桌上，“這是你們的煙，我不抽，我抽自己的。”他從身上摸出一根煙，點燃，吸一口，又問山田，“你想知道什么？”

山田說，女人譯：“你知道些什么？”

上校把弄著水杯，笑道：“我知道的多著呢，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變之陰陽五行，數(shù)之九流三教，乃至飛禽走獸，柴米油鹽，我多少都知道一些?！?/p>

“你說的這些，我們不感興趣?！迸藫尠祝@然沒把自己當做翻譯。

“那你們還問我干什么？”

“問你的當然是我們感興趣的，”山田笑嘻嘻地說，“比如你鎖在鐵柜子里的X 13密件的內(nèi)容，我們就很感興趣。”

“什么密件？對不起，聞所未聞。”

“X 13密件！”女人咄咄逼人地警告他，“我們知道你手上有這個密件，說，是什么內(nèi)容？”

“我要說不知道呢？”上校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