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菊回到老家想盡辦法想讓她爹把志剛那三萬塊錢吐出來,偷偷地在屋里翻箱倒柜卻什么都沒找到。志剛爹穩(wěn)穩(wěn)地蹲在地上呼嚕呼嚕吸水煙。翠菊站到父親面前,定了定神,賠笑臉:“爸,您就給我吧,您說了那錢您一分不會動的,就當(dāng)我這會兒拿去置嫁妝啦”志剛爹不為所動,悶頭抽煙。
“爸,是我騙了您,您要怪就怪我吧,誰叫您非要什么彩禮呢?”
志剛爹清清嗓子,甕聲甕氣:“我那是為你好,一是有面子,二是想著你倆結(jié)婚后日子過得好點(diǎn)兒,別再苦巴巴的。大勇家那點(diǎn)兒家底兒我知道,下邊不還有倆兄弟嗎?都得結(jié)婚,現(xiàn)在不擠點(diǎn)兒將來更別指望了。”
“不是沒有嗎?爹,您成心不讓我嫁了?行行,我不嫁,我就一輩子守著您當(dāng)個老姑娘,成了吧?”翠菊抓老爺子軟肋。
志剛爹果然心疼閨女,尋思片刻,點(diǎn)頭:“成,爹不管大勇家要彩禮了。”
翠菊高興極了,一把摟住父親:“爹您真好!就知道您最通情達(dá)理啦!”
志剛爹吸了口水煙,懇切地說:“彩禮沒了,我得管志剛替你要份嫁妝!這三萬就算夏家給你的嫁妝錢,爹先替你保管著?!?/p>
翠菊急了,跺腳說道:“繞來繞去你還是不肯給啊?爸您怎么那么頑固呀?大勇家沒給彩禮,哪還好意思管咱家要嫁妝??!志剛那邊立等著這錢買房子呢……你替志剛想想,你這樣讓他在那個家還怎么抬頭挺胸做人???”
志剛爹擲地有聲:“爹要的就是這個做人的理兒!大勇家給不給彩禮那是他家的事兒,可咱夏家做事情不能輸了理!爹沒能耐拿不出嫁妝,可現(xiàn)在志剛算咱家當(dāng)家的大男人,是夏家的頂梁柱,爹沒念過書,可也知道‘百善孝為先’,志剛他要是懂得孝順,就該替爹拿這錢!何況你從小到大,啊,為他做的少了?要是咱家念書的是你,沒準(zhǔn)兒你也能上大學(xué)吃財政飯!這嫁妝于情于理都該他置!”
翠菊快哭了:“爸,小曼媽電話都打我手機(jī)上了,話說得好難聽?!?/p>
志剛爹狠狠地在凳子上敲著煙袋:“她話說得難聽,就別怪我們做事情難看!”
翠菊無奈,索性上前搜起父親的身來,撒嬌道:“您就給我吧……您貼身藏著吧?我求您了爸。您看我這么遠(yuǎn)跑回來,您讓我回去怎么跟志剛交代嘛?!?/p>
志剛爹氣哼哼地推搡開女兒:“今兒就是說破天也不行!”驀地,“撲通”一聲,翠菊給爹跪下了。
志剛爹一下子慌了手腳:“你……你想逼死你爸?。 ?/p>
翠菊跪在地上哭:“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樣了,咱別老說那些沒用的行嗎?這些年我冤不冤?我冤!委不委屈?委屈!誰讓你當(dāng)初眼里只有你兒子來著?現(xiàn)在又來當(dāng)好人,您當(dāng)好人都當(dāng)不到節(jié)骨眼兒上!”
志剛爹也眼圈紅了:“就知道你心里怨我……你該怨我,該!起來,這么跪著像什么嘛!”
翠菊推開父親,脖子一梗:“您不答應(yīng)我,我就不起來!”
志剛爹急得在屋里轉(zhuǎn)圈兒:“你怎么這么倔呀!”
門口突然響起大勇爺倆的聲音。
大勇恭恭敬敬打招呼:“夏叔,您……和翠菊都在呢?”
大勇爹也挺熱情:“親家公,我看您來啦!”
志剛爹端著架子,故意拉著長音兒:“他叔,來了?”
大勇爹聽對方?jīng)]管自己叫“親家”,心知肚明:“來看看您!您身子骨挺硬朗的?。俊?/p>
“沒病沒災(zāi),挺好?!?/p>
翠菊調(diào)整情緒打招呼,看見大勇爺倆還牽著頭牛,一時摸不清是什么狀況。
“親家公,這牛是給您牽來的!”大勇爹還是笑。
“這……這是怎么說的?”志剛爹也發(fā)懵。
大勇爹有些汗顏:“我們家不是欠著親家公您三萬彩禮呢嗎?這牛也就值個三四千的,剩下的您容我點(diǎn)時間,我們家一準(zhǔn)兒湊夠了給您送來!”
志剛爹這邊看看大勇父子,那邊看看眼前的耕牛,架子有點(diǎn)端不住了,卻還繃著勁兒不吱聲。
“那怎么行?大叔,這??墒悄銈兗业膶氊惛泶?!您不是承包了那片荒山種煙葉嗎?全指著它耕地呢!”翠菊可急了。
大勇爹笑得憨厚:“沒事兒,大叔我別的沒有,有的是力氣!親家公,這牛能吃苦,一天能耕二畝地呢!……啊,它懷著崽呢,您好好使它,別使過了,再過兩個月就別讓它下田了,還有,每天您得喂它六斤豆餅,別餓著它了,?。 毙奶鄣恼Z氣溢于言表。
大勇爹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志剛爹笑笑:“親家公,您別嫌我啰唆,這牛是我打小牛犢養(yǎng)大的,犁田還是我一手教的呢,您不知道,當(dāng)初馴它背犁可費(fèi)勁兒了,跟個頑皮的娃娃一樣,蹦蹦跳跳,右歪左斜地,就是不好好走,惹毛了還發(fā)脾氣不干呢!就那樣我也就用鞭子嚇唬嚇唬它,沒舍得真打……工夫沒白費(fèi)呀,現(xiàn)如今耕地、拉車、碾米、拉磨,樣樣可都是把好手?。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