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泊與十五認(rèn)識是在吉林市的一個酒吧，是半年前，他畢業(yè)靠著父親的關(guān)系到父親朋友的酒店上班。先是從服務(wù)員做起，問好，打手勢都要一絲不茍。喝醉酒的客人比比皆是，要時常忍受他們無聊甚至無賴的要求和謾罵。他要始終保持微笑，不能有一絲難受的表情。再跟著調(diào)酒師學(xué)調(diào)酒，怎樣用零瑣的器具，怎樣地翻來覆去，怎樣地花樣百出來吸引顧客的好奇，然后讓客人乖乖地掏腰包。

十五那時剛剛高中畢業(yè)，考取的是一所本地的普通大學(xué)。畢業(yè)后還是要自食其力，沒有豐厚的分配保障，學(xué)的東西到社會上往往拿不出手。于是他當(dāng)著父親的面撕碎了錄取通知書，母親是盼著他上大學(xué)，為祖宗爭一口氣的，于是氣得倒在地上罵他不孝的孽子；父親臉色鐵青，跑到屋里悶著喝酒。

十五當(dāng)夜便偷了家里衣柜里的五百元錢，連夜跑到了東北吉林姑媽的家里。姑媽是那種很常見的家庭婦女，姑父在市出租辦里當(dāng)不大不小的官，有一個兒子，才剛上幼兒園。姑媽很疼愛十五，把他當(dāng)作自己的兒子來愛，姑父給他在出租辦安了個工作，也就是給開車的師傅傳個文件，跑個小腿。這樣他認(rèn)識了很多的哥的姐，加上十五說話漂亮，腦子伶俐，又是一個帥小伙兒，很快便和他們混得爛熟，開始經(jīng)常出入酒吧、舞廳等燈紅酒綠嘈雜紛亂的各個場所。這讓農(nóng)村里來的十五開了眼界，更重要的是十五的喝酒天才開始顯山露水。

十五的酒量到底如何驚人，我還沒有親見。但是他告訴我，在那個常去的酒吧里，半夜時九個人中除了他都醉得倒在地上，只有他還在一杯杯地喝。反正是不需要他埋單的，樂得痛快。這時，角落里的兩個青年晃悠悠地走到吧臺前，要再調(diào)兩杯酒。值班的正是皋泊，他細(xì)心地調(diào)了兩杯“霸王別姬”，那兩個男子端過喝了一口忽然把酒吐在了他的臉上。

什么玩意兒。換一個。

皋泊便又調(diào)了一個“萬花齊放”，那兩個人喝完接著同樣又把酒吐在他的臉上，高聲嚷著再來。

他媽的，你還想不想干，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破店。

老板正好不在，皋泊操著南方口音，不知所措。這時十五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說，我給調(diào)。

他慢悠悠地晃著杯子，兩個小混混不耐煩地催促，你他媽的裝什么逼。

十五依舊樂呵呵地?fù)u著杯子。呵呵，大哥不要生氣，一會兒就好。

十五一手搖著酒杯，另一只手抓起了吧臺里面的玻璃酒瓶。

大哥，你喝。十五把酒杯遞過去。

他媽的，要是還……

兩個人話還沒有說完，杯子里的酒已潑在兩人的臉上。

你，你想死嗎？

我不想，當(dāng)然不想。十五回答著，手里的酒瓶已迅疾地砸在其中一個的腦袋上。

他無聲地倒下，另一個匪夷所思地看著面前還有點稚氣的男孩，惶恐地拖著同伙跑開。

十五的嘴角撇出一絲微笑，拿塊紙巾擦拭皋泊臉上的酒水，向皋泊伸出手，你好，我叫十五。做個朋友如何。

皋泊高興還來不及，欣然接受。你好，我是皋泊。以后經(jīng)常來，你的酒水絕對半價。酒吧要是我的，全部免費好了。

兩個磊落的陌生男子緊緊握手，時間在友情面前不得已地停滯不前，兩人心領(lǐng)神會地哈哈大笑。

皋泊，以后有事就告訴我。你看看他們，沒有人不怕這里的出租車司機(jī)。

后來，皋泊離開父親朋友的這個酒吧。他也是一個向往自由的男子，不打算在父親的庇護(hù)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