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資助者當中許多人都贊賞我沒上大學,不過他們卻堅持讓自己的兒子上大學。
大家不止一次地告訴我,在世紀之初成為曼哈頓的一名年輕人是無比幸運的,尤其這個世紀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世紀。
我真希望告訴他們這樣一個簡單的事實:我來這兒是代表自己真正的父親。
我想告訴他們,庫克醫(yī)生雇用我或邀我住進他家,并非是因為他可憐我,或是出于對一個去世同事的責任感。
"給赫伯特·布里奇曼留下好印象,這是尤其重要的。
"庫克醫(yī)生說。
布里奇曼是皮爾里北極俱樂部的干事,雖說出生并不高貴,也不富有,但權力很大。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資助者信任他替他們做決定。
當皮爾里為自己的遠征多要錢時,俱樂部的成員也相信他。
他說皮爾里的計劃需要做什么修改就能增大成功的機會,他們就信以為真,接著便把這修改意見告訴皮爾里,仿佛是他們自己想到的。
不過,布里奇曼也是皮爾里的吹鼓手。
皮爾里需要他去說服那些資助者相信他的遠征是值得投資的。
除了遠征本身的安排,布里奇曼幫皮爾里張羅了所有必不可少的事情,如籌資、宣傳、巡回演講、招募新人、采購所有裝備(包括差不多每次似乎都得新購的破冰船)。
布里奇曼還幫著皮爾里和俱樂部成員協調如何分配每次遠征所獲得的物品,如礦石、毛皮、一角鯨和海象的長牙、古物、展品(包括活生生的愛斯基摩人和北極熊這樣的動物)。
總之,他贏得了雙方的信任。
他為皮爾里做的事情,庫克醫(yī)生希望將來有一天他也能為自己做。
"我們是好朋友。
他還是布魯克林標準協會主席的時候我就認識他。
我相信他知道我把自己看成是皮爾里的后繼者,當然,我們之間沒有明說。
我敢肯定,只要皮爾里不再競爭北極,我就能讓布里奇曼信服,除了我,再沒有第二個美國人更有資格繼任。
"我猜想布里奇曼有50歲,禿頂,頭皮光滑,一點黑斑也沒有,好像20歲起就再沒長過頭發(fā)。
作為補償,他鼻子底下的胡須卻特別茂盛,已經開始灰白了。
他的眼睛在沒禿頂之前就特別顯眼,如今禿了頂便更加引人注目了,比原先更小了,審視的目光更難見到了。
"你父親參加遠征時,你一定很小吧?"他問。
"是的,先生。
"我說,"實際上我記不得他。
""我清楚地記得他。
"布里奇曼說,但他沒有顯示出想要細說的跡象。
他的眼睛似乎在問:他這樣對待你和你母親,你難道沒感覺?你干嗎要提著印有他名字的提包?好像我被我父親蒙騙了,就像他被他自己蒙騙了一樣。
難道我這么愚蠢至極,居然把我父親當成什么英雄,認為他的生活值得效仿?"這么說你跟庫克醫(yī)生一起干啰?"布里奇曼問。
"給他干活,先生。
"我說。
我能看見他的腦子在想:這孩子是不是以為結交了探險者就能理解他父親?與他建立起某種聯系?尤其是在布里奇曼的注視下,我更加覺得自己像是弗朗西斯·斯特德的代表、代理、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