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將今次迎戰(zhàn)的西城高手盡情挖苦一通,繞了老大一個彎子,仍是為了自吹自擂。正自唾沫飛濺,西邊林子里忽地涌出一團如云白氣,掠到近前,呼拉拉竟是千百紙蝶。
葉梵嘿的一聲,揮掌掃出,先一記“陷空力”,再一招“渦旋勁”,群蝶為他真氣牽引,繞他旋轉起來。葉梵又喝一聲,正想發(fā)出“滔天功”,將那紙蝶盡數(shù)震碎,不料蝶群忽地一分為二,一群繞著葉梵,另一群卻向四名扛輦少年掠去。葉梵急出掌力阻攔,不料那紙蝶忽東忽西,葉梵掌力一來,便即散走,掌力若去,復又乘虛潛入,但卻并不割傷那四名少年,只在其頸上、腋下等癢處撓動。
那四人為防步輦動搖,挺直腰身,氣貫雙腿,分毫不敢亂動,此刻但覺奇癢難忍,一個個瞪眼歪嘴,扭著脖子苦撐。支撐了約莫數(shù)息工夫,其中一人率先支持不住,鼻子里噗的一聲,真氣盡泄,另一人緊隨其后,哈的笑出聲來,剩下兩人大受感染,雖不至噴嚏發(fā)笑,也是蜷手蜷腳,帶得那步輦東西搖擺,上下起伏,如坐海船也似。
眾人本以為葉梵坐立不穩(wěn),勢必墜下輦來。不料他竟如粘在輦上,任那步輦如何搖晃起伏,始終一動不動。不知底細的自然驚奇,稍有見識者,便看出葉梵是以“陷空力”吸住步輦,只要步輦尚在空中,他便不會向下墜落。
忽聽“嗖”的一聲,林子里一枚石塊比箭還疾,直奔葉梵。狄希見狀,長袖疾拂,將那石塊掃開。誰料他長袖方出,林中烏光再閃,一枚黑泥丸后發(fā)先至,搶在石塊之前。
狄希沒料到那石塊竟是誘敵,泥丸才是殺著,不由得神色一變,左袖急射而出。誰知袖勁方到,泥丸中仿佛事先藏了火藥,撲的一聲,紛然迸散。狄希一袖掃空,只見得殘泥如箭,急雨也似罩向高蹺。剎那間,木棍斷裂聲密如聯(lián)珠,八根高蹺節(jié)節(jié)寸斷。那四名少年再也停留不住,撒開步輦,大叫著摔了下來。
葉梵極好面子,至此窘境,仍然不肯失了風度,竟而憑著一口真氣,牢牢吸住步輦,令其不致遽然下墜,而在半空中不時變化方位,蕩蕩悠悠,有如一片落葉飄然墜下。
雖未出丑,高蹺抬轎的絕好創(chuàng)意卻被破壞無余。葉梵憤怒已極,雙眉陡挑,引頸怒嘯,啾啾昂昂,怪聲迭起,迥非任何音樂人聲、禽言獸語。那聲音也非極響,卻傳遞得至為遙遠,四面山峰嗡嗡回響,似也隨之搖晃起來。
不一時,眾人里修為較低者,便覺那怪聲越來約高,越發(fā)尖細,銳如鋼錐,直貫腦門,禁不住緊捂雙耳,口鼻呻吟,臉上流露痛苦之色。這其中谷縝尤為難受,他內功平平,難以抵擋這陣怪聲,但偏偏身識被封,不能伸手掩耳,只覺那聲音穿破耳鼓,直插腦門,當真痛不欲生。
這時間,忽聽一聲驟喝,有如晴天霹靂,山鳴谷應。這一喝時機把握極巧,正當葉梵換氣之時,那怪聲被震得一蕩,停了一瞬。谷縝頭腦頓時一清,難受感也減輕大半,忽聽沈舟虛輕輕嘆道:“鯨歌天雷,同源異途,‘西昆侖’祖師地下有知,見這一番爭斗,不知該當作何感想?”
“鯨息功”本是模仿巨鯨呼吸所創(chuàng),由此衍生的“神鯨歌”絕似鯨魚鳴叫,驚心動魄,奪人心智,有欺風嘯海之威?!疤炖缀稹眳s是雷部神通,全憑一口元氣。修煉時,手腳不動,只憑驚雷一喝,將九張懸在空中的黃紙同時喝破,才算成功。是以這門神通在打斗中突然使出,往往能將對方耳鼓一聲喝裂,致其癲狂。
這兩門神通,均是“西昆侖”梁蕭所創(chuàng),分別流傳東島西城,兩百年來,雙方高手仗此神通,針鋒相對,比拼了不知多少次。是以沈舟虛回顧源頭,再瞧眼前,不由得發(fā)出莫大感慨,狄希也聽在耳里,笑道:“西昆侖武功雖強,卻是一個無信小人,反復無常,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西城上下將之奉若神明,委實可笑?!?/p>
沈舟虛笑道:“這么說,狄龍王便是大仁大義的有信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