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陸漸雙目陡睜,右手食指點向門扇左側(cè)一處間隙。一指點中,毫無阻塞,門上真氣卻被他手指一阻,陡然斷絕,陸漸食指輕輕前送,嘎吱一聲,禪房門戶洞開。
谷縝一摸墻壁,笑道:“妙極,清風鎖變成無風鎖了?!标憹u更是驚喜交集,飛身搶入,但見室內(nèi)幽暗,隱隱可見一名女子盤膝而坐,陸漸望著那朦朧形影,眼眶倏熱,顫聲道:“阿晴,你,你還好么?”一聲未畢,眼淚已流下來。
“哭什么?!币η缋淅涞溃澳氵^來。”陸漸拭淚上前。姚晴又道:“我雙腕各有一枚銀針,你拔出來?!标憹u依言屈身,摸到她手腕處,果有兩枚寸許銀針,刺入要穴,針尾一條細絲遠遠拖出,沒入地下。
陸漸才拔出銀針,姚晴便一躍而起,但她被囚已久,身子虛弱,雙腿一軟,又坐下來,陸漸將她扶住,但覺她身子溫潤,有若一塊暖玉,軟綿綿靠在自己肩上。
“你呆著作甚?”姚晴忽地輕聲喝道,“還不扶我出去?”
陸漸還過神來,只覺此情此景有如夢寐,恨不能今生今世就這樣扶著她,永不分離,然而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劫奴殘生,性命不過兩年,若是執(zhí)著于這分愛慕,豈不誤了姚晴的終生。
想到這里,他輕嘆一口氣,將她扶起,卻聽姚晴道:“你嘆氣作甚?”
陸漸心如刀割,強笑道:“沒什么?幾年不曾見你,心中許多感慨?!币η缧募毴绨l(fā),聽出他這話較之方才淡漠許多,不由微感氣惱,方要呵斥,忽覺眼前一亮,已至門外。
借著天光,陸漸望向懷中佳人,數(shù)年不見,她已出脫得越發(fā)秀美,有若盛放牡丹,不止美貌勝過當初,更添了幾分傾倒眾生的風韻。
陸漸心跳難抑,又怕克制不住欲念,情火重熾,只瞧一眼,便掉過頭去,卻見谷縝笑嘻嘻望著自己,一臉促狹,不由得面紅耳赤,幾乎抬不起頭來。
仙碧目視二人,眼神忽而凌厲,忽而猶豫,終于又柔和起來,輕輕嘆道:“姚師妹,你將《太歲經(jīng)》和畫像留下,我放你離開,至于家母那里,由我擔當?!?/p>
姚晴冷笑道:“假仁假義,我才不領(lǐng)你的情;再說,《太歲經(jīng)》和祖師畫像本就不在我身上,怎么給你?”
仙碧變色道:“難道左飛卿拿到了?”姚晴露出一絲鄙夷:“他若拿到,怎么還會將我關(guān)起來?只怕早就向你邀功去了?!毕杀趟闪丝跉?,道:“我便知道,以你的心機,不會將那兩樣物事帶在身邊的。”
姚晴不置可否,一掠鬢發(fā),淡然道:“陸漸,我站累了,你小心扶著我,讓我在門檻上歇歇。”
陸漸扶她坐下,躬身之際,忽聽姚晴在他耳邊低聲道:“在你內(nèi)衣左襟里有一個小袋,取來給我?!标憹u伸手一摸,但覺左襟鼓起一塊,還有寸許長一條破口,恰可探入食指。
陸漸驚疑不定,探入破損處,從內(nèi)扯出一個細絹小袋,袋中盛滿米粒大小的圓珠,陸漸大感糊涂,正想詢問,姚晴又道:“別作聲,偷偷給我?!?/p>
陸漸對她素來順從,當下側(cè)身擋住谷縝、仙碧的視線,將那袋小珠交到姚晴手心。谷縝見他二人交頭接耳,如膠似漆,不覺大皺其眉:“這位老兄平日老實,怎的這會兒恁地猴急,身在險地,還有心調(diào)情?”
念頭未絕,忽聽一聲大吼,如天公震怒,雷霆飆發(fā),不止眾人心跳目眩,房舍樹木也是瑟瑟發(fā)抖。
仙碧神色陡變,掉頭一望,空中沙塵密布,有如一個碩大蒼黃的羊角,驟然間,轟隆一聲,六合塔本已朽壞,被這“羊角”催逼,頓時坍塌。
“沉沙之陣!”仙碧顧不得姚晴,縱向前庭。谷縝也道:“虞老哥有難了,我去瞧瞧,陸漸,你帶她先走?!闭f罷尾隨仙碧而去。
陸漸微一遲疑,說道:“阿晴,我扶你出寺?!币η缋湫Φ溃骸罢l說我要出寺了?”說罷徐徐起身,“你扶我到前面去。”
陸漸失聲道:“那怎么成?”姚晴道:“你不去么,好,我自己去?!彼ら_陸漸,徑向前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