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贏萬城道,“萬歸藏兩次東征,東島菁英死傷殆盡,十多年難復元氣,若非如此,我這糟老頭子怎么還能濫竽充數,竊據這五尊之位?如今水、火二部雖滅,但你西城仍然廣有六部,是以說到元氣大傷,大伙兒也算半斤八兩?!?/p>
沈舟虛沉吟半晌,嘆了口氣,道:“好,既然如此,大伙兒便趁此機會,了一了宿怨?!壁A萬城陰陰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回稟島王。二位也早早知會同門,九月九日,贏某在靈鰲島上,灑掃以待?!?/p>
東島西城兩百年來多次高手會戰(zhàn),漸成制度,名為“論道滅神”。一方挑釁,另一方勢必迎戰(zhàn),三言兩語定下日期場地,隨后便是腥風血雨。是故雙方說到此處,均知一戰(zhàn)難免,再無多話。贏萬城瞧了谷縝一眼,嘿然道:“乖孫子,瞧你抱西城的大腿抱到幾時?”說罷冷哼一聲,與明夷快步下樓,唯獨施妙妙落在最后,幽幽望了谷縝一眼,嘆了口氣,飄然去了。
酒樓中一時寂然,虞照甚覺氣悶,朗聲道:“聯(lián)絡諸部之事,便交給沈師兄了,若要商議,虞某隨叫隨到?!崩^而一手挽著谷縝,說道:“走走走,咱們換個地方喝酒說話。”方要下樓,谷縝忽道:“少待?!睌[脫他手,揚聲道:“沈舟虛,商清影是你妻子么?”沈舟虛道:“不錯,正是拙荊?!?/p>
“很好,”谷縝點頭道,“將來我若殺你,也不冤枉?!北娙司浅泽@,沈舟虛道:“足下與沈某有仇?”
谷縝笑道:“你不知道?”沈舟虛搖頭道:“沈某縱橫天下,仇家無數,哪兒記得這許多?”谷縝笑笑,徐徐道:“我叫谷縝,我爹便是谷神通!”此言一出,虞照也是變了臉色,他雖知谷縝是東島之人,卻當他是普通島眾,不料他竟是東島少主。
沈舟虛眉峰聚攏,目光銳如鋼針,刺在谷縝臉上。谷縝卻如不覺,又笑道:“你也不用這樣瞪我,今天若不殺我,來日我勢必殺你。你我之間,總要死上一個,這一點你須得牢記在心,莫要忘了。”
說到這里,他又轉向虞照,笑道:“虞兄,你如今知道我是誰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p>
虞照濃眉陡挑,樓中氣氛驟然一冷。陸漸不自覺氣貫全身,心道:“糟了,這姓虞武功太高,他若要殺谷縝,除了以死相抗,別無他法?!彼哪钜褯Q,注視虞照,嚴加提防,不料虞照一皺眉,忽地嘆了口氣道:“谷老弟,為何還要表明身份?你若不說,我也不會問的?!?/p>
谷縝道:“你和我無親無故,卻陪我吃了半夜悶酒,為我排解憂愁,更加不問一字,便替我擋下東島三尊。人以真心待我,我又豈能以假意待人?難道你虞照是好漢,我谷縝卻是怕死鼠輩?”
虞照注視他半晌,忽地搖頭道:“沈師兄,這小子很投我意,若要殺他,有些為難?!鄙蛑厶撐⑽⒁恍Γ坏溃骸安淮蚓o,但憑師弟處置?!?/p>
虞照望著他,大感疑惑,忽而笑道:“既然師兄如此好心,虞某便告辭了?!狈揭e步,谷縝又道:“虞兄,谷縝還有一事相求?!庇菡盏溃骸笆裁词??”
谷縝道:“沈瘸子與我有仇,我朋友留在這兒,勢必受害,虞兄若能將他一并帶走,谷縝感激不盡?!庇菡招Φ溃骸袄懋斎绱?,他是條好漢子,不能受辱于人。”
說罷,也不待沈舟虛答應,便左挽谷縝,右挽陸漸,一陣風下了閣樓,沿湖走了一程,遠離吟風閣,才撒手放開二人,自己坐在一塊湖石上,愁眉緊鎖。
谷縝怪道:“不喝酒了么?”虞照搖頭道,“今天闖禍了。”谷縝笑道,“是因為‘論道滅神’么?”
虞照點點頭,嘆道,“我一時意氣,竟然挑起這場賭斗,大戰(zhàn)一開,不知要死傷多少人?若被那娘兒們知道了,豈不又要嘮叨我三天?”
話音未落,便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遠遠傳來:“哪個娘兒們,要嘮叨你三天?”
三人轉眼望去,但見一個紅衫綠發(fā)、膚若瓊脂的美貌夷女撐著一葉扁舟,從湖面上悠悠飄來,見了三人,便停下竹篙,抬手掠了掠耳邊鬢發(fā),玉頰生暈,朱唇噙笑,眸子碧若湖水,凝注在虞照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