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希瞧了半晌,忽而笑道:“雷帝子素來光明磊落,怎么今天總是說些悄悄話兒,不敢公之于眾?”
眾人聞言,方知虞照用了“傳音入密”之術(shù),谷縝轉(zhuǎn)念最快,又見陸漸大汗淋漓,甚是辛苦,立時猜到時下窘境,忽見狄希目透疑色,立時嘻嘻笑道:“狄叔叔,你怎么來的?”
狄希見問,心神略分,漫不經(jīng)意道:“我追一個對頭,順路來的?!惫瓤b笑道:“哪個對頭?”狄希打量他一眼,笑道:“你大難臨頭,還有心思管別人的閑事?”谷縝笑道:“小弟閑人一個,閑人管閑事,天經(jīng)地義。狄兄卻是大忙人,不知東瀛的鳥銃生意忙得如何?”
狄希目光一冷,忽而笑了笑,淡然道:“托福,尚好……”話音未落,長袖電射。谷縝一驚,未及躲閃,那袖倏地轉(zhuǎn)折,呼地掃向仙碧。
仙碧心知“太白劍袖”貫注狄希真力,利如刀劍,威力絕大,方欲躲閃,那袖忽又嗖地縮回。狄希微微一笑,說道:“果然如此……”
谷縝暗叫不好,卻聽狄希笑道:“久聞虞兄與仙碧姑娘本是愛侶,相互間至為關(guān)切,如今虞兄見我向仙碧姑娘下手,竟然一動不動,卻是為何?”
虞照不料此人恁地厲害,只一下便試出自己虛實,頓時無言以對。狄希注視著他,又笑道:“這么說,虞兄內(nèi)傷果然未愈了?”說著雙袖垂落,臉上笑容不減,眼神卻慢慢變冷,冰雪也似。
忽聽一聲長笑,清朗絕俗。仙碧心頭一喜,舉目望去,只見遠方樹梢上,左飛卿迎風而立,白衣飄飄,如羽化登仙。
仙碧不由得檀口微張,幾欲失聲呼喊。虞照見她喜透眉梢,頓時臉色發(fā)青,大皺眉頭。
左飛卿一聲笑罷,朗朗道:“九變龍王,你我勝負未分,就想換對手么?”
狄希笑了笑,曼聲道:“君侯神出鬼沒,狄某捉摸不著,無可奈何,只好向雷帝子討教了。”
左飛卿冷笑道:“左某亦非躲你,只不過你東島以谷神通為首,恃多為勝。左某寡不敵眾,自然不必逞那匹夫之勇。如今你同伙不在,咱們一個對一個,最好不過?!?/p>
虞照冷哼一聲,道:“少給自己貼金,谷神通要收拾你,何須以多為勝,他只需露個嘴臉,你這假神仙的法術(shù)立馬不靈?!?/p>
左飛卿道:“避強擊弱,本是武學精要,左某技不如人,自然不會狂妄自大,以卵擊石,弄得一身是傷,結(jié)果還要女人庇護。”虞照被他說中心病,惱羞成怒,嗔目喝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虞某別說受傷,就是粉身碎骨,也勝過你這夾屁而逃的懦夫?!?/p>
左飛卿臉一沉,方要發(fā)作,仙碧已喝道:“夠了么?大敵當前,還爭什么閑氣?!?/p>
左飛卿冷笑道:“仙碧妹子說話,左某豈敢不從,哼,先退外敵,再說別的?!睗M頭白發(fā)倏地散開,袖里風蝶亂舞,如云如霧,罩向狄希。
狄希飄身一縱,升起丈余,左袖筆直抖出,在地上一拂,袖勁反激,帶著他盤旋而上,竟與左飛卿直面相對,同時左袖疾出,挽一個花兒,掃開風蝶,嗖的一下,刺向左飛卿胸口。
仙碧看得恍然有悟:“‘太白劍袖’竟能借長袖之力,凌空變化,無怪這廝不經(jīng)‘后土二相陣’,原來是經(jīng)過天上,潛入茅屋。”
轉(zhuǎn)念間,狄希長袖越舞越疾,金光兩道,十分刺眼,雙袖變化委實快極,忽而右袖拂地,左袖攻敵,忽而左袖拂地,右袖攻敵,甚至于身處半空,兩袖齊出,勢如雙虹經(jīng)天,屈曲如意,但凡木石一被掃中,立時分裂,如割腐朽一般。以左飛卿之能,也不敢輕攖其鋒,唯有馭著風蝶抵隙乘虛,不料那大袖質(zhì)料奇特,裹成一束,如刀如槍,鋒利絕倫,一旦展開,則化為一面軟盾,遮天籠地,絕難攻入。
陸漸瞧得眼花繚亂,不自覺心生欽佩:“這‘太白劍袖’果真厲害,無怪那日狄希曾說:他若用袖,我接不下三招。”再看左、狄二人,本是一色的風神俊秀,武功又均是輕靈瀟灑,只見廣袖風舉、紙蝶云屯,袖來蝶去,托著一金一白兩位飛天仙人,風飆電逝,絕非人間。明明是生死相搏,落入人眼,卻是雋妙無匹,令人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