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乙嘆了口氣，道：“現(xiàn)在想來也是，但我當(dāng)時卻不知道，一聽之下，便覺氣憤，說道：‘如此說，你怎么才肯相信我就是大名鼎鼎的‘不忘生’莫大先生呢？’那小子便說：‘你若是大名鼎鼎的‘不忘生’莫大先生，理應(yīng)無書不讀，過目不忘，是不是？’我說：‘那是自然?！切∽诱f：‘那么天底下無論什么書，你都能背出來了？’我就說：‘我的劫力生在頭腦里，過目不忘，無論何種書籍，我都能背。’那小子笑著說：‘好啊，我這里恰好有一本書，你若背得下來，我便相信你是大名鼎鼎的‘不忘生’莫大先生?！乙宦牨硶?，便覺歡喜，說道：‘好呀，是什么書，你說名字，我立馬背出’。那小子就從懷里取出一個冊子來，說道：‘這本書名叫《蘇浙閩三省將帥擾民貪功納賄實(shí)錄》，你能背么？’我一聽，頓時傻眼，搜腸刮肚想了半天，終是沒想出有這么一本書來。”

沈秀接口道：“蠢奴才，天底下哪有這么一本書，定是他自己胡亂編寫的，你沒瞧過，又怎么背得出來？”

莫乙呸了一聲，道：“你才蠢呢，這一點(diǎn)我又不是沒想到，但事先夸下海口，到了這時，怎么能夠反悔？只好說：‘這本書我沒瞧過，自然背不出來。但我只需瞧過一遍，就能一字不落地背出來?！??！?/p>

沈秀頗是悻悻，哼了一聲，沈舟虛嘆道：“這話答得雖然不錯，卻又不知不覺，落入他第二個圈套了。”

莫乙嘆道：“是啊，他一聽這話，便笑起來，說：‘好呀，你拿去瞧，但瞧這一遍需多長時間？”我說：‘我看得快，一目能瞧一頁，這冊書不過一百多頁，一盞茶的工夫就夠了?！侨诵Φ溃骸茫o你瞧。’說罷便將那書給我，我拿到近亮處，須臾瞧完，轉(zhuǎn)過頭來，正要背給他聽，不料這一瞧，竟不見他的人影了?！?/p>

沈秀哈哈笑道：“你還說自己不蠢么？換了是我，便會先點(diǎn)了他的穴道，再來看書?！?/p>

莫乙氣哼哼地道：“好呀，你聰明，敢跟我比背書么？這書房里的書，大伙兒隨便抽一本，背不出的就是王八蛋?！鄙蛐憷湫Φ溃骸澳氵@奴才就會背死書，卻不知活學(xué)活用，所以才會上當(dāng)吃虧。想當(dāng)年，宋太祖的宰相趙普，只通半部論語，便能治理天下，可見讀書不在多，而在于是否舉一反三，領(lǐng)悟書中的精神。”

莫乙呸了一聲，道：“好呀，說到宋太祖，趙普、論語，咱們就來背《宋史》的《太祖本紀(jì)》、背《趙普傳》、背《論語》、背《孔子世家》，背……”

沈舟虛接口道：“罷了，莫乙，沈秀的話不無道理，但你身為劫奴，背書無算，只為我若有遺忘，隨時詢問，而不是要你炫耀學(xué)問。只不過，沈秀的話也有不妥，那小子詭計(jì)多端，未嘗不能因人定計(jì)，他對付莫乙用這一條計(jì)策，若是對付你，或許別有計(jì)謀了。”

沈秀笑道：“我哪有這么好騙？”沈舟虛淡然道：“斗智更甚斗力，輕敵者必敗無疑?！鄙蛐懵砸怀聊Φ溃骸案赣H教訓(xùn)得是，孩兒知錯了?！蹦医涌诘溃骸爸魅四銊e信他，他嬉皮笑臉的，嘴里說知錯，心里卻一點(diǎn)兒都不服?！鄙蛐闩溃骸靶漳?，我不惹你，你倒來惹我了……”

“夠了！”沈舟虛沉喝道，“莫乙，那書冊還在么？”莫乙道：“在這兒，我都背下來了?！?/p>

書房內(nèi)沉寂時許，忽聽莫乙驚道：“主人，你怎么將冊子燒了？”沈舟虛淡然道：“這《蘇浙閩三省將帥擾民貪功納賄實(shí)錄》，你一個字都不許泄漏出去，知道么？”莫乙囁嚅道：“知道了。”

沈秀道：“但那廝潛入內(nèi)宅，萬一……”沈舟虛冷道：“不妨，有凝兒在，他一舉一動，都在掌握之中?！鄙蛐阈Φ溃骸澳齼核貋硇能?，只怕……”沈舟虛道：“那廝讓他去了，我暫且不想拿他。”沈秀吃驚道：“莫非父親猜到他的身份。”沈舟虛道：“此事不用多問?！?/p>

沈秀嗯了一聲，意下頗為悻悻。卻聽沈舟虛徐徐道：“薛耳，你有‘喪心木魚’，劫奴之中，神通僅次于凝兒，怎么也把人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