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繼續(xù)狂笑著,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和我山盟海誓的男人,內(nèi)心抑制不住地悲哀!“父皇美其名曰節(jié)儉,卻蓋了那么多寺院……結(jié)果在國家危難之際,卻要靠婦人的資帛來救濟……多么可笑……如此腐敗……還有你,虛偽!虛偽!你道貌岸然之下,卻無法掩蓋你的野心……你不要做夢了……有太子在……你是在做白日夢……”
又是“啪”的一聲響,我的臉上象被火灼燒了一般,火辣辣得疼痛!惱羞成怒的他,終于無法扼制自己的怒火,無情地向我掄起了手臂!
“你——打——我?”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青筋暴露、氣喘如牛的男人就是我的結(jié)發(fā)夫君!
我捂著臉,一步一步向后推去,驚駭之下的田丁又過來攙扶于我。
我搖了搖頭,推開了他,忽然間不再流淚!我終于認(rèn)清了,我眼前的男人不是我的良人,而是摧殘我生命的劊子手!我恨他!刻骨得恨他!
我看著他僵硬的身體佇立著,目光中充滿了從來沒有過的霸氣。那目光里還有一種可怕的東西,讓我再一次心顫!
我轉(zhuǎn)身,沖了出去!角落里還伏著正在嚶嚶哭泣的芙蓉,她已經(jīng)被我們的狂怒震住了,嘴唇發(fā)紫,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王妃……”田丁慌亂地呼聲響在耳邊,我不顧一切地沖到荷池邊。
荷池上覆蓋著一層厚厚地冰雪,依稀還有些殘荷的根蒂露在外邊,但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呼吸,只有衰敗和凄涼。
我的腦海中完全是一片空白,覺得手上一陣冰涼,那個琥珀釧居然還緊緊地握在手心。淚眼朦朧中,我看著這個傾國敗家的女子戴過的奢侈之物,竟是說不出來的恨意!
盛怒之中,我完全失去了理智,用勁了全力,狠狠地把它拋了出去!那個圓圓的小東西在空中一閃,就滑落在荷池的積雪之中。很巧,正中居然有一個冰窟。上天就這樣和我開了一個玩笑,那小東西不偏不倚地正滑入那冰窟中去……
身后的田丁語無倫次地驚呼:“天那,王妃,那個東西的價值您可知道?一百戶普通的百姓可以生活十年呀!”他說著,一個箭步?jīng)_上了冰層。
只可惜冰層并不似想象得那般厚重,有些地方只有薄薄的一層。田丁本來就不穩(wěn)的步履走過去,竟然踏空了。他,此刻,那沉重的身驅(qū)竟然和那琥珀釧一般,滑向了冰冷的水里。
這一切發(fā)生得那么倉促,我忘記了自身的痛苦,完全被這忽如其來的場面嚇呆了。
我只是喃喃地呼喚著一個名字:田丁……
我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兩天了,沒有一絲的力氣起來,甚至沒有活著的欲望和勇氣。我方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一個不祥之人,在我身邊的人就這樣一個又一個莫名其妙地遭受著各種各樣的劫難。若說人生下來是要受苦的,那就讓我一個人來受好了,何必讓我身邊的人屢次替我遭殃呢?
我忽然恨我自己。人,仿佛永遠(yuǎn)不能抗拒命運的安排。
袁蘭芝帶著俏兒來看我,她手里拖著一個茶壺,親自給我奉茶。
“姐姐,你這是何苦?”
我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姐姐,請看。這些天蘭芝想了很多,咱們和殿下就如同這茶壺和茶盅一般,每一個茶壺要配上好幾只茶盅,這眾多的茶盅要瓜分這一壺的水,如何能夠滿足?倘若其中有的茶盅殘破了,就會有另一只嶄新的茶盅換上。這壺是永遠(yuǎn)不會缺了茶盅的……所以蘭芝覺得自己以前好傻,只知道恨姐姐奪了蘭芝的愛人。而后來才知道鷸蚌相爭,最后卻便宜了別人……”她幽幽的嘆息,碾碎了我的心。
田丁為了那只罪惡的琥珀釧,舍身入了冰窟。等他被救起來的時候,勉強有一口氣息存在,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他發(fā)起了連日不退的高燒,嘴里仍然念著:“在哪里呢?……在哪里呢……我要找到它……”我心里知道他并非都是為了那二百萬兩銀子心痛,他是怕我會因此和蕭繹決裂。
可是無論如何,我的心已經(jīng)裂開了。他為了一個琥珀釧,為了一個妾侍,居然忍心動手打我。我恨之入骨,嬌生慣養(yǎng)的我,素來專橫任性,唯吾獨尊,居然要忍受夫君這般的凌辱。
然而,從此以后,田丁的那條跛腿因為受了冰寒,每逢陰雨天氣就隱隱作痛。我深感自己是一個罪人。誰又能料到,這份愧疚到死我都沒有忘卻。
袁蘭芝在我耳邊繼續(xù)念著:“蘭芝現(xiàn)在才知道,姐姐才是真性情中人。不若那夏妃,做什么都循規(guī)蹈矩,蘭芝想和她說說心里話,她卻提防戒備;甚至送她任何一個小物件,她都要大禮參謝。蘭芝好苦惱,再也不能象從前那樣可以在父母和貴嬪身邊撒嬌了。此時,除了姐姐之外,蘭芝已經(jīng)沒有人可以說說心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