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老曾的家在抗建大廈的頂樓，居然有兩層。一個樓面連著樓頂平臺，形成了大約一百多平方的院子。除了衛(wèi)生間和廚房，每間屋的墻壁上都是大書柜，院里還有一個單獨的書房。老曾離過婚，女兒在國外，所以連女兒的房間里都放滿了書。

早聽說老曾是藏書家，今天才發(fā)現(xiàn)真是實至名歸了。

我們在客廳沙發(fā)坐下，老曾拿出一套紫砂茶具，給我們泡茶，小敏把那個盒子放到茶幾上。那是一個銅制的盒子，四周已經(jīng)有許多暗綠色的銅銹，關閉處有一個八位的密碼鎖。

小敏開始講來由：“那位老人家姓高，是我叔叔的道友。九七年我叔叔去世前，把這個盒子交給他，請他交給我家后人。高爺爺并不知道這個盒子里裝了什么，他說十年來，很多次想打開這個盒子都忍住了。抵抗好奇心成了他十年來最苦的修行，好在他成功了?！?/p>

我和老曾相識一笑。歷經(jīng)十年，控制自己的好奇心，真的不是一件平常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不過，密碼鎖上是八位數(shù)字，有一億種組合，只怕十年也打不開。但盒子上的密碼鎖已經(jīng)生銹，很難滾動，說明高老先生幾乎沒有動過密碼鎖。

“他轉告我，這個盒子的密碼就在我那只打火機上面，叔叔給高爺爺也有一只同樣的打火機，只是上面沒有刻字?！毙∶籼统鰞芍淮蚧饳C，二只打火機的金屬外殼上，只有一樣差異，就是“令俊”這個刻字。

盒子的密碼鎖是數(shù)字的，而“令俊”是漢字，怎么建立關聯(lián)呢？我問老曾：“是不是應該找找孔二小姐的英文名字，再轉化為數(shù)字？”

老曾講：“說得好，英文和數(shù)字間比漢字好關聯(lián)得多，國民黨時期軍統(tǒng)警衛(wèi)部門傳送普通保密信息時，常用的密碼就是用A-Z對應到1-26的數(shù)字。這個對應簡單，當時懂英文的人少，很多人不會英文的人，就分析不出來。”

小敏問：“那孔二小姐的英文名字叫什么呢？”

老曾說：“要查了才知道?！彼艿礁舯诘姆块g去拿了一本書回來：“查到了，真巧！孔二小姐的英文名字是8個字母！”

那本書是2006年的出版的《孔氏家族》，老曾翻到的那一頁，寫著：“孔令俊的英文名字叫珍娜(Jeanette)?！?/p>

麻煩了，8個字母，并沒有讓事情簡單化，反而更復雜！按照那種字母對應數(shù)字的解密法，解出來應該是：“10，5，1，14，5，20，20，5”多了4個數(shù)字。

我說：“老曾，這條路不通啊?！崩显鴵蠐项^：“一定有些和名字直接關聯(lián)的方法，而且很簡單的。”

小敏說道：“我父親經(jīng)常用一種老字典，好像可以直接用數(shù)字查漢字的，會不會和那種有關聯(lián)？”

“對了！”我和老曾同時拍起掌來。

老曾優(yōu)雅地向我伸出一只手：“請小羅同學發(fā)表高見?！?/p>

小敏的說法，一下子讓我打開了思路。在漢語拼音還不流行的時期，中國的字典常用一種編碼方法，叫做四角號碼：“多半就是四角號碼，正好一個漢字，對應四個數(shù)字！”我興奮地說。

“沒有想到你連四角號碼都知道?。　崩显c點頭，補充道：“四角號碼檢字法的發(fā)明人是王云五先生，這個人可了不起。三十年代他發(fā)明了這個檢字法后，解決了漢字檢索中的快速、準確定位。如果在字典中尋找不知道發(fā)音的漢字，四角號碼可以一步到位，比尋部首查筆劃要方便多了。但是，不知商務印書館搞什么鬼，在1994年修訂《現(xiàn)代漢語詞典》的時候，竟把‘四角號碼’給拿下了。這是中國文史研究的寶貝啊?！?/p>

但我對四角號碼確實不熟悉：“老曾，你知道這兩個字用四角號碼應該是哪8個數(shù)字？”

老曾端起茶杯，靠在沙發(fā)上念出一段口訣：“橫一垂二三點捺，叉四插五方塊六，角七八八九是小，點下有橫變零頭?！?/p>

“小姑娘，編碼是從左上角開始，然后右上角、左下角、右下角，你來分析一下是哪8個數(shù)字？這可是你家的東西啊?！崩显简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