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六，我同其他四位良家子同日進(jìn)宮。早晨，天色未亮，驛站內(nèi)外就開始忙碌起來，已經(jīng)站滿了等候的手持儀仗的太監(jiān)和隨侍的翩遷宮娥。

今日的發(fā)髻五人相同，都是如意高髻，斜綰飛鳳鎦金步搖，一式五對縷空金銀嵌著配合各自服飾顏色的寶石，耳上墜著同色的明鐺，項上亦是同色的瓔珞金鑲寶的項圈。

身上禮服也是五色，繡刻祥云靈芝云舒廣袖，逶迤拖地的百色鸞衣，曳地月華長裙，裙服寬闊，熠熠流光隨身擺動，裙邊配以指甲大小夜明珠鑲?cè)Γ瑢訉邮庨_叮當(dāng)作響。外裳輕紗薄透，飄逸空靈，隱隱透出左臂所帶纏臂金①，華貴異常。

寅時已到，五部華蓋宮車停在驛站門外，我們各自由侍女?dāng)v扶上車，前往王宮。

代國王宮規(guī)模略小，離遠(yuǎn)望去，殿角卷揚(yáng)，一抹金色朝暉撒于其上，泛起粼粼金光，讓人不由得升起肅穆之意。

因為身份特殊，此行由朝天門進(jìn)入，據(jù)說那是奉迎新后才能走的通道。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車子停住，眾人上前服侍更換輕輦，接著前行，又過了許久，再次停住。外面響起執(zhí)禮太監(jiān)的聲音：“代王劉恒接旨……”

“臣劉恒，攜百官奉迎圣旨?！币粋€平穩(wěn)的聲音，聽不出半分情緒。

這就是劉恒了，憑著聲音無法猜測他的樣貌，我低頭絞著衣角，忍住好奇不去窺探。

“代王仁孝淳厚，恭讓謙和，今賞良家子五人，以茲嘉獎，欽此?！闭f罷魏公公回首示意，侍女們將我們攙出。

眼前黑壓壓跪倒一片，為首的是一個身著黑色龍袍，頭戴金冠的少年。他躬身叩首，無法看清他的面容。

“劉恒叩謝皇上太后賞賜?！闭f罷起身，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看著我們五人，快走幾步來到面前。我們紛紛見禮，他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攙扶起身。我處偏后，雖不能看得仔細(xì)，卻驚覺他比我還要高出半頭，完全與年紀(jì)不符。

“快快請起，果然都是麗人”一番話下來前面的許金玉和夏雨嵐已經(jīng)羞紅了雙頰。

魏公公更是樂得合不攏嘴，深施一禮說：“代王歡喜就好，不枉老奴一番辛苦了。”

劉恒似乎沉醉在左擁右抱當(dāng)中，聽得此話登時吩咐賞賜魏公公邑食萬石，隨后則拉著左右美人進(jìn)入內(nèi)殿，留下廣場上的文武百官依然下跪。

我左右環(huán)視，杜戰(zhàn)在百官右手，仍低頭不起，而左邊站起一位老者，朱紅冠冕，抬手唱諾，請魏公公偏殿休息。

魏公公得了賞賜自然高興，隨那老者前往偏殿。

杜戰(zhàn)等魏公公進(jìn)入內(nèi)殿，緩緩起身，示意百官起身散去。

行至我處，杜戰(zhàn)瞇眼上下打量，嘴角浮起一縷帶有深意的輕笑。

我、喬秀晴、段明月依然站在大殿的臺階下進(jìn)退不是，他吩咐了宮人攙扶我們也一同進(jìn)入內(nèi)殿。

這是代王早朝的乾元殿，正堂金石磚鋪地，烏黑泛金，排鋪到底，中有紅色大食羊毛長毯，長毯盡頭赤金蟠龍寶座端然在上，兩邊是仙鶴香爐，鶴嘴中吐著渺渺香氣。寶座后面則是一副十二折翹金壓翠的長春屏風(fēng)，上用篆書寫著，無為而治。

此刻劉恒不在前殿，內(nèi)里一片歡聲笑語，移步進(jìn)內(nèi)，卻看見劉恒摟著許金玉有著說不出淫褻。夏雨嵐似乎有些羞澀，獨(dú)坐在一旁不忍相看。

“你們也來，都坐在本王身邊?！眲⒑阌制鹕磉^來環(huán)住我們?nèi)?，簇?fù)碇陂缴?，我被榻前臺階拌住，向前歪倒，正撲在他的面前，手砥前胸，與他貼面擦過，來不及告罪，就被他用手指擒住下顎，緩慢抬起。

不對，他不是這樣的昏庸藩王，眸子下的清冷平靜印證他根本在做戲。

“投懷送抱的美人，孤王喜歡?！毖哉Z分明是挑逗卻不見一絲情緒。

我了然含笑：“奴婢竇漪房叩見代王?！彼餍园菏字币暸c他，絲毫不回避他訝異探索的目光。

原來代國上上下下都已經(jīng)猜測到此行的不簡單，卻仍要麻痹來使，他們裝的辛苦，我們也瞞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