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jìn)宮門,我悄聲吩咐隨行的小太監(jiān)去找昨晚上夜的碧蓮到我房里等我。
服侍嫣兒更衣完畢,我疾步走出棲鳳殿轉(zhuǎn)過長廊,回到屋子。
碧蓮顯然不知自己為何被叫來,忐忑不安的搓著衣袖,聽聞聲響回頭看見神情嚴(yán)厲的我,驚得立刻俯身下跪。
我攙起她,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jì),惶恐的眼神讓我想起錦墨。
長嘆了口氣,軟了語氣,讓她坐下。
“碧蓮,我問你話你要老實(shí)回答,不可隱瞞知道嗎?”
碧蓮雞啄米般點(diǎn)頭表示自己清楚,我輕笑了一聲:“你也不用害怕,只是問問而已?!?/p>
她顯然放心些,只是手依然揪搓著衣服。
“昨晚你上夜可聽到皇后娘娘和魯元公主說了些什么?!蔽倚⌒囊硪淼脑儐枴?/p>
“我,我…...,我睡著了,沒聽到什么?!彼÷曕止局?。
“再想想,必是有些記得的。”我耐心詢問。
“我真的睡著了?!彼盟莆汔街?。
我心急,揮手用茶杯砸在桌子上,茶杯頃刻碎裂,茶葉隨著熱水飛濺。
她顯然被那巨大的聲響嚇呆了,看著血從我手掌下流出,駭?shù)米齑桨l(fā)抖。
“我再問你一句,聽到了什么?!蔽覅柭晢柕?。
“我確實(shí)沒聽到什么,真的?!彼寐曊f。
“好、好、好”我不怒反笑:“不說是嗎,那就尋個驚擾皇后的罪名,送到訓(xùn)教司吧?!?/p>
訓(xùn)教司是犯錯宮娥和太監(jiān)們關(guān)押的地方,不僅要服苦役還要遭受鞭打杖責(zé),進(jìn)入此地不消月余必然送命。
她渾身發(fā)抖,跪地不起,爬到我面前,拽這我的衣袖哀求道:“清漪姐姐,饒了我吧,不要送我去那里?!?/p>
我并不看她,平視前方:“那你可想起來什么?”
她滿面涕淚,不停的用袖子擦拭,低頭回憶說:“好像皇后娘娘說,有個晚上,皇上用帕子蒙住了她的臉把她抬到凌霄殿。后來天剛亮就把她送回來了。這個您也是知道的。”
我如五雷轟頂,登時呆住,穩(wěn)了穩(wěn)心神問:“皇后娘娘可說她是否承寵?”
“魯元公主也是這么問,皇后娘娘說皇上拉著她說了一夜的話。”碧蓮忙答道。
“哦?那還說了什么?”我急切的問。
“好像也沒說什么,只是皇后娘娘說有個有趣的事,那幾個太監(jiān)在送她回來的時候,說什么抬錯了人,想來是皇上要的別宮的娘娘,卻被幾個糊涂太監(jiān)進(jìn)錯了宮?!?/p>
我一時心悸,血脈逆涌,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碧蓮轉(zhuǎn)身想要喊人來幫忙,我撐著桌子拉住她的衣領(lǐng),將臉貼在她耳畔說:“今日之事,誰也不許說,否則你的小命不保。”
我滿唇都是剛剛噴出的鮮色血跡,面容極其猙獰,她嚇的抖成一團(tuán),自然忙不迭的點(diǎn)頭答應(yīng)。
“你出去吧?!蔽姨撊醯淖?。
她連滾帶爬的跑出去。我沒再看她,只是擰緊眉頭前后思量。
事情復(fù)雜了,該怎樣逃脫,聰明如魯元怎么會不知道所謂的抬錯了的目標(biāo)肯定是我,私自承寵或許是小事,但讓皇后蒙受羞辱卻是天大的事。一個欺君罔上就可以輕易治我于死地。
今天她留在建章宮是否會把這事報給太后?太后又會怎么處置我?我只是一個奴婢,沒有父兄在朝堂可以做依靠,在后宮里不過就是一根草芥,動動手指隨時可以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最怕的是我死不足以平太后的憤怒,再遷怒于流放塞外的祖父和父親,九族抄斬該怎么辦。
百般思念轉(zhuǎn)過,竟不得出路,心念俱灰。
錦墨剛死,我又蒙難。流放的父母該是怎樣的傷心難過。
現(xiàn)在唯一可以期盼的就是魯元公主沒有將此事稟告太后了。
無人能打聽得到我的期盼是否能夠成真,只能坐等,天上掉下來什么樣的懲罰就接什么樣的懲罰。
命運(yùn)掌握在別人手中這般難熬,若問此時問我有什么愿望,我定祈求自己來世做個能掌握自己命運(yùn)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