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翻酸，苦澀難言。只不過一步卻離了千山萬水，再也找不到那貼心相待了。

嫣兒的心思變重了許多，被人安排的命運(yùn)讓她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怎樣的未來，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幼小的她突然少了些往日的歡笑，與我之間也疏離淡薄，每日間憂心重重。

她嫌那些皇上太后賞賜的物品礙眼，說看到就心里堵得慌，命我和錦墨把它們分封賞賜到各宮。

我領(lǐng)命，挑了些茜羽緞和煙影紗先驅(qū)去毓華宮。

錦墨很是興奮，入宮雖有兩個多月，卻因為限制頗多不曾自由走動，一路上她開心的又笑又跳，我卻看著她沉默不語。

來至毓華宮，命人通稟。因是皇后賞賜，我立于宮外等待陳夫人出來謝恩領(lǐng)賞。

須臾片刻，宮娥攙扶陳夫人翩然而至。身后還隨著一位也住在毓華宮的趙良娣。

趙良娣入宮三年，曾有身孕，后無故小產(chǎn)，思子過度的她冷慢皇上，失了寵愛，為保地位投靠了陳夫人。

陳夫人看見這些賞賜自然是得意，畢竟其他宮里不過是些釵環(huán)而已，這些紗緞卻是今年新進(jìn)的貢品。

兩人朝未央宮方向跪拜謝恩，旁邊宮娥俯身向前將賞賜抬過頭頂捧接過去。

“清漪姑娘萬萬替嬪妾謝謝皇后娘娘。”陳夫人起身后，客氣不已，又命貼身的宮娥拿了對釧子謝我。我笑而收下，起身告辭，趕往王美人的廣福殿。

“依姐姐看來，皇后懷孕是真是假？”趙良娣一副疑惑的表情。

陳夫人抿了抿?qū)m娥送過來的薔露菊花茶，回頭看了看四周垂首而立的宮娥，遣退下去，放下茶杯，探過頭說：“妹妹想想，那九歲的頑童如何懷孕，怕是太后出的主意罷了，皇上身體不好，他們呂家想找個繼承大統(tǒng)的人而已。”

“可是如何也瞞過了皇上？”趙良娣仍是未解。

陳夫人用手指比了比建章宮所在的南面，輕蔑的說：“太后手腕凌厲無人不知，皇上自小就怕她，稍加威脅自然就服了?！?/p>

趙良娣唬的面露驚恐之色，捂住了嘴巴，許久后懼怕的說：“姐姐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為妙，仔細(xì)被人聽去，太后她不會饒了我們的?！?/p>

陳夫人憤憤地說：“本宮怕什么？原以為本宮必然入主未央宮，誰知那呂家欺人太甚，擺個孩子坐那里，本來沒有子嗣已經(jīng)夠慘了，如果再沒了地位做依靠，你以為她會讓我們好過么，如果有一天皇上的身子撐不過了，恐怕我們只能殉了，不然必會受她們?nèi)啻辍！?/p>

趙良娣聽到子嗣兩個字兀自心痛，如果有子嗣……就可以像代王太后那樣遠(yuǎn)離著危機(jī)重重的后宮吧？

高祖的子嗣只要有分封的都可以接母親去所屬國居住，只是因為太后悍妒得到這樣榮幸的也只有代國太后薄姬一人而已。據(jù)說當(dāng)年她切掉自己的右乳獻(xiàn)給皇后呂氏，表明自己沒有爭寵之心，才在后宮得以生息，代王分封后接出皇宮居住。其余嬪妃全無好下場，如齊王的母親被毒死、如趙王母親戚夫人被做成人彘，后宮見者聞?wù)邿o不駭然。

趙良娣幽幽的說：“算了，如果能平安過日子，不給家人帶去災(zāi)禍，就這樣了此殘生到也是好事。姐姐不要想這許多?！?/p>

陳夫人：“怕什么，看皇后她能撐多久，后宮里都非善類，怕是有人比我們更眼紅呢。”

莫非…..？趙良娣為怕牽連不敢多問。端了茶杯來喝。

談話就在兩個人各懷心思中結(jié)束。

我悄悄地繞過后窗的竹林，無聲的從小路走出毓華宮。

在我和錦墨出來的時候，見宮娥也被遣出遠(yuǎn)離，我心一動，讓錦墨先去廣福殿，我則抄小路環(huán)回后窗，卻聽到這樣的對話。

我嘴角翹了翹，陳夫人似乎比我想的聰明了些，能猜出太后同皇上的意思。只是這樣的心浮氣躁如何在深不見底的后宮生存？看來不足為俱。

嫣兒至那日見到王美人肚子起，開始不再理會我們的所作所為，任由擺弄，每日里只管讀書，厚重的竹簡磨得手指起了水泡也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