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黛暗暗著急,推他一把,陸漸有如石雕,依然不動,溫黛饒是久經(jīng)風(fēng)浪,也想不出讓他還醒的法子。焦急間,萬歸藏吐出一口長氣,徐徐道:“溫黛,你有什么打算?”
溫黛只得直起身來,冷冷道:“過了這么久,我的打算,你還不明白么?”萬歸藏點了點頭,又道:“仙碧,你曾拜我為義父,算是一點香火之情,眼下你若勸左、虞二人和令堂回頭,萬某依然既往不咎。”仙碧默不作聲,攙著父親,與溫黛并肩而立,地部弟子也默默上前,站在三人身后。
萬歸藏長眉微聳,邁步走到崔岳面前,崔岳躺在地上,面如淡金,鮮血大口大口涌出來。
“老笨熊。”萬歸藏緩緩道,“你若現(xiàn)在服我,我有法子救你不死。”崔岳呵呵大笑,口中血如泉涌。萬歸藏澀聲道:“老笨熊……”崔岳笑聲陡止,雙目瞪圓,厲聲叫道:“瘦竹竿兒,這輩子就此作罷,下輩子再讓我遇到你,老子非揍扁你不可。”說到這里,縱聲大笑,笑聲漸漸變?nèi)?,嘎然而止?/p>
萬歸藏望著老友,目光黯淡下去,驀然舉頭望天,無聲而笑,笑容里透出一絲無奈。偌大海島靜了下來,海浪嗚咽,悲風(fēng)哀鳴,入骨的憂傷彌漫在空氣里。
沉默片刻,萬歸藏徐徐轉(zhuǎn)身,悠然笑道:“凡事不破不立,大不了從頭來過。也好,也好,既然如此,萬某今日大開殺戒,先毀了這座西城,等到將來重建不遲?!闭f話間,眼中精芒浮動,灼灼欲出。
眾人均知已到生死關(guān)頭,溫黛夫婦、母女握住彼此之手,左飛卿和虞照則搖搖晃晃,相扶而起,只有陸漸抱著姚晴,癡癡怔怔,在他眼里,除了懷中女子,就算天崩地裂,也是全無干系。
就在這時,遠處一聲清嘯,劃破島上沉寂,眾人轉(zhuǎn)眼望去,一葉小舟穿風(fēng)過海,飄然而來。谷縝立在船頭,寬袍大袖,頭挽道髻,疏朗神秀,有如玄門羽士,在他身后,施妙妙婉約靜坐,神采清靈。除了二人,船上再無別人。西城諸人心中驚疑,仇石更覺不可思議,尋思道:“這小子何時學(xué)會了我部的馭水法,不用舟楫,也能駕馭船只?”
正自百思不解,小舟抵岸,谷縝挽著施妙妙纖纖素手,逍遙登岸,二人含笑對視,脈脈傳情,仿佛不是來赴生死之會,卻如一對癡情愛侶,攜手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