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瞧了玉墜子一遍,似乎確認了什么,才咳嗽數(shù)聲。幾道鬼魅黑影從山神廟四周奔到他面前,單膝下跪,沉靜垂眸,像是等待主人命令的猛獸。
“把玉墜子交給洛相吧!順便在寫上一封信,請洛相今晚子時獨自一人來山神廟。你們也早做準備,該藏好的藏好,該設陷阱的設陷阱。”
為首的黑衣人毫無表情的接過玉墜子,一揮手,全數(shù)人都似鬼影般無聲無息地離去。
“原來皇上的目標不是我,換成了他……”
張德子竟然嘆道:“洛相太張揚了,一個月內派了好幾撥人聯(lián)絡朝中各位尚書大人,所以老奴也才要動筋傷骨地來到平羅……”
“那你知不知道他也不可能為我到這山神廟的?”
張德子忽地一揚眉,整張老臉竟因此而生動起來:“洛夫人,不試試怎知結果呢?”
一人一生一條命,更何況他本就不必來此冒險!
破舊的神廟木窗上,幾張蜘蛛網破了,風呼呼地刮。
真是滿目凄涼,我閉上眼,聽見外面雨聲淅瀝,斷斷續(xù)續(xù)。
“洛某已到,請神廟主人出來一敘?!?/p>
似如輕紗浸過細雨般潤澤,他的聲音在這陰魅黑夜里聽來格外安寧。
我挑眉望向火把下的張德子,大概是臨時胡亂做的,火把燒得不旺,冥黃火光照在張德子的老臉上,像是潑了一層豆油,看得膩人心煩。
“洛相,真夠準時啊!”張德子在破舊木窗后,咧嘴一笑,說不清的詭異。
“原來是張公公……”
張德子瞇起眼,盯著窗外的黑夜:“熟人好辦事啊!”
“你要什么?”
“洛相的命!”
搖搖欲墜的門外一片死寂。
“張公公想要洛某的命,洛某也要先看看人?!?/p>
“那是當然!”張德子一努嘴,跟在身旁的小太監(jiān)立刻小跑著打開了門。
風雨一下子涌入,吹得我耳根發(fā)涼,卻無語。
嘴上蒙著張德子的絲絹,勒得極緊,嘴唇絲毫也動不得。好在張德子也極愛干凈,絲帕沒有任何異味。
我安之若素,靜靜地望著門外。
他一襲白衣,提著一盞素白紗燈,立在黑夜細雨里。燈光微弱,孱薄淡光映上他的臉,異樣青白。
“很好……”他薄唇微動,淡淡地嘆息。
我沒有再看他,越過那清俊身影,瞧著墨黑如漆的夜空,有些發(fā)呆。偌大的空中,只有幾點星光,很遙遠,卻很耀眼。
有的時候,發(fā)呆最不會影響到他人的神思。
等到我回神時,他就在我的眼前。
素白紗燈陷在泥土里,里面的燈火隨風飄移,將滅將熄。
微涼的衣袖滑過我的臉頰,上面有點點雨珠。絲帕很快松掉,落在灰塵里。
是該告訴他這山神廟里橫梁上藏有兩個大內高手,在后窗下藏有手執(zhí)匕首的武人,還是廟外的密林中有無數(shù)的陷阱等著他……
愣了一會兒,我淡道:“你來了!”
他眉眼潤過雨水,更顯暈染如墨。
還是一嘆,他俯身,沾著雨水的發(fā)絲膩在我的脖子里,陣陣冰涼。
他在為我解鎖在背后的繩結。
“為什么來呢?”
因為我是上官家的女兒,他還是需要上官家手下的萬千雄兵;因為我是西泠柳莊的小姐,他還需要那十萬兩白銀去完成某件驚天大事……
有沒有別的理由呢?
他一僵,隨后輕聲道:“總是有緣由的……”
山神廟里此起彼伏的悶叫聲忘全掩蓋住了他長長的嘆息尾音。
黑衣人全部跌倒在地,臉色蒼白,扭曲著掙扎在地上。
“你在食物里下了軟筋散……?”那個小太監(jiān)瞪著眼,不可置信地望著張德子,他的胸口有一把鋒利的鋼精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