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間,我不能分辨,是天空的月光清亮,還是柳云眼中的流水更為清澈?
在事情不知該如何發(fā)展時,馬車恰好停下,流蘇說道:“小姐,到堡,下車小心?!?/p>
我隨即打起車簾,手有些不自主的顫抖,這樣急忙的下車是叫逃避嗎?無奈一笑而過,腳踏實土后,我望向破弩堡。在亮若明晝的大門中,不徐不慢的走來一個人影,待近了,才發(fā)現(xiàn)來人竟是洛文。
洛文雙手捧著錦盒,低頭恭敬道:“爺叫小人為夫人送來百年黨參。爺說,夫人怕冷,用此參補身最宜?!?/p>
我接過錦盒,挑開一看,須長參白,果然難得好參,不免有了一份好奇,問道:“哪兒得到的百年黨參?”如今洛謙月俸不過二兩,加之從京城相府帶出的銀兩并不多,是買不起這等珍貴人參的。
洛文回道:“今日宋太守差人送來,爺曉夫人畏寒,特要小人為夫人送來?!?/p>
平羅太守終是一枚不能放棄的好棋啊!那宋明珠呢?我嘴角逸出一絲輕笑。
洛文抬眼看了我一眼,繼續(xù)道:“這本是宋太守賢婿李大人特意精選的黨參,為感謝爺?shù)膹闹凶雒??!?/p>
好個洛文,一句輕描淡述便替他主子澄清了事實,還是洛謙安排好的事更為精妙,不動聲色拉住了宋知海!只是沒想到才過兩月,宋明珠已嫁為人婦,不知她是否也做了她爹升官的一階玉石?
我感慨而問:“誰是李大人?”
“定北將軍的堂侄?!甭逦幕卮稹?/p>
定北將軍對于宋知海而言是攀上了一門好親家,可對于宋明珠呢?難道要與那不曾見過一面不曾說過一句話的陌生男子共度一生?
“這位李大人人品如何?”
“李大人是燕州軍營校尉,為人端正,去年的武科狀元,文武雙全,確是能輔助大事的人?!绷普驹隈R旁,恢復了平常的嬉笑神態(tài),望向洛文:“文總管,是否準確呢?”
洛文點頭:“柳二公子所言分毫不差?!彪S即又對我道:“爺尚有事吩咐小人。夫人安好,小人就先行離開了?!?/p>
我微笑:“既然文總管有要事在身,也不便相留。但煩轉告一句,扶柳謝過洛大人的關心?!?/p>
洛文退離,柳云走上前,笑道:“還是我送柳兒妹妹回院吧。”
我不與否認,先行走動,柳云笑著跟行。
春寒料峭,月色獨好。一陣寒風襲來,我不禁輕咳了兩聲,打破月夜沉靜。
“看來還是洛相心細,記得扶柳身子弱,禁不得風寒。”柳云唇角譏笑:“可我與扶柳共處十余年,卻記不住,倒還讓你吹了一路寒風?!?/p>
我不由地停了腳步,回頭望柳云,臉上無笑,眼中卻漸漸有了慍意。
柳云嬉皮一笑,雙手作揖:“扶柳我錯了,在此賠禮道歉?!倍髤s是仍舊說道:“方才你說,謝過洛大人的關心。我又怎會不明白,如此生疏的禮節(jié),豈是夫妻之間的蜜話?扶柳你想讓我知道,你與洛謙不是我所認為的那樣嗎?”
柳云總是那么聰明,無論多小的暗示,他都可以心領神會。我剛才這樣說確實別有目的,在向他撇清我與洛謙的關系。
“可我卻希望你沒有這樣做,你故意說了,其實潛在地就表明扶柳你的心很虛?!绷蒲鐾湓?,我瞧不見他碎碎的目光,但他卻努力給我一個清甜的笑容:“人的感情本就復雜,一旦沉溺其中,自己卻往往不知。”
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我搖頭不語,柳云你我兩人都處于棋局之中,皆不是旁觀者,所以我們倆的想法都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