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若有所思,悵然轉(zhuǎn)身,離去,望著流蘇略有單薄的背影,我心中嘆道,流蘇,我與哥之間你始終會選擇哥,因為你心中有情,如此,你我同為女子,它日或許我也會為另一個人而與你為敵!
我細(xì)細(xì)地清洗著每個指甲,碧衫站在一旁,早已瞧得不耐煩了,急道:“小姐的手本就不臟,何必洗得那么仔細(xì),把手都搓紅了?!?/p>
我接過碧衫手中的帕子,將手指擦干,輕聲道:“碧衫,今天早上我不小心將雨蕉的藥沾到了指甲上,這吃飯呀,如果手不干凈的話,是會很容易生病的。”
碧衫的嘴微微張著,一臉疑惑,我笑道:“碧衫,趕快吃飯吧,都餓了一天了?!?/p>
一夜好睡,第二日清晨,碧衫為我上妝時,一名沉穩(wěn)的中年漢子進了屋,恭敬行禮道:“小人相府管家洛文,給夫人請早安?!?/p>
將目光挪開銅鏡,瞟到了屋角的中年男子,紫膛黑須,面相敦厚,頗有些氣勢。我攏鬢笑道:“文總管太過客氣了,倒是扶柳初來乍到,以后還要請文總管多多關(guān)照才是?!?/p>
與妝扮昨日無異,只是去了紅蓋頭而已,碧衫說,根據(jù)西華風(fēng)俗,在沒有見到新郎官之前,新嫁娘應(yīng)該一直保持著進花轎時的模樣,倘若新娘換了裝扮,是大大不吉利的。
洛文低著頭,繼續(xù)道:“夫人的話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日后定當(dāng)會盡職盡責(zé)照顧好夫人。夫人請先用早飯吧?!彪S后三四名丫鬟端著幾盤精致糕點魚貫而入。
眉色有些淡薄,我遞了眉筆給碧衫,忽見那總管還垂手立于門口,便道:“不知文總管今日是否得空?可陪扶柳逛一下這相府,也好識得府內(nèi)園子,免得日后鬧出笑話,在府內(nèi)逛迷了路?!?/p>
我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一聲輕咳,洛文及丫鬟們紛紛行禮道:“相爺來了?!?/p>
“噗嗤”啞響,眉筆斷了,碧衫手中一滑,剛裂開的半截眉筆斜畫向上戳在了額角,極疼。我垂下眼眸,到底是將這股椎骨之疼忍下,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微微抬頭,瞥見銅鏡中一煙黛色直飛發(fā)鬢,乖張飛揚,便蹙起眉。既然已經(jīng)鬧成這個地步,索性也就不管什么丞相了。自個從哆嗦的碧衫手中取過半截眉筆,拈起素帕,細(xì)細(xì)地擦去畫亂的眉黛,再對著明鏡,一筆一筆地勾勒出遠(yuǎn)山眉。
眉上遠(yuǎn)山,青翠如黛。
畫出了幾分清遠(yuǎn)氣勢,我才拋下眉筆,盈盈起身,準(zhǔn)備向剛才突然進屋的丞相說上幾句賠禮的話,卻猛見得身后佇立著一名男子。他大紅蟒袍,腰佩瑯環(huán)玉帶,長身而立,金冠束發(fā),如墨深瞳,我不由得脫口而出:“你是江南人嗎?”
瞧得他怔住了,我也不禁啞然,曾經(jīng)千百次地想過第一次見面會是怎樣?第一句話該說什么?只是在千百次的想像中也沒出現(xiàn)過以“你是江南人嗎?”來作為開場白的場景。
他稍稍一愣,便淺淺笑開,似溫陽暖意,如沐春風(fēng),揚聲道:“在下祖籍長安。”果真人如其名,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其實他欣長,如同北方男子一樣高大,只是身上散發(fā)一種極致的溫文爾雅,乍看一下猶如江南書生,豐神俊朗。他有一對好看的眉峰,微微挑起,眉色濃而不密,鼻子高挺,唇形上揚,似每時每刻都帶著笑容,眸如一泓碧水,似深潭,不起一絲波瀾,只是現(xiàn)在神色疲倦,眼內(nèi)還布著幾根血絲,想是一夜未睡。
我輕聲一嘆,既然他肯為蘇婉在新婚之夜拋下一切,那又為何舍不下這燙手的權(quán)勢?情絲難斷,可嘆我在逼迫之下,竟拆散了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