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二表姐柳雪君的賣力表演,我不禁笑出聲,看來我心底的疑問已經(jīng)有了答案,只是怕以后生活越發(fā)地不得平靜了。唉,古人那知什么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她們是何方神圣,我自是一清二楚了。
突得我玩心一起,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既已被捕,那我現(xiàn)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陳堂證供,但我也有權(quán)保持沉默,不是嗎?”
雪君一愣,隨后大笑起來,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霜鈴也走上前來,坐入我書桌對面的椅子,道:“還是一樣的牙尖嘴利!其實,我們?nèi)俗阅苷f話起,就已相認(rèn),只是一直找不到你。本來推斷,你將成為我們的親妹子,因為我們?nèi)酥厣鸀榻忝?,還生日相同??晌覀兛嗫嗟攘肆?,也沒有等到娘親們再生出個妹妹來,本以為你掉隊了,沒想到原是換了隊?!?/p>
看來她們比我還適應(yīng)這個時代,我欣然道:“對不起,誰讓我步子小,出塔時慢了一拍呢?!?/p>
霜鈴冷眉一挑:“其實你提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了,哪有人握毛筆跟寫鋼筆的手勢一樣的?還有皺眉的倔勁,真不知道誰學(xué)得來!”
一會兒工夫,活潑好動的雪君就站在了書桌上,頭微仰,振臂高呼:“我們四姐妹既然重逢,就要齊心協(xié)力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
聽到雪君的話,我輕皺眉頭:“從今往后我是扶柳,而你們就是柳雨蕉,柳雪君,柳霜鈴,以后也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我們的經(jīng)歷。歷史是不容我們改變的,青史上并沒有我們!”
雨蕉立即解釋:“我們當(dāng)然知道歷史的不可改變性,所以我們才一直默默的尋你。否則,柳家姐妹就不是以同月同日生稱奇,而是以古怪行為聞名了。其實如果我們胡亂行事,你也更加容易的找到我們,不是嗎?”
霜鈴長看了我一眼,嘆道:“事實并不如你所想?!闭f完,徑直走向書柜,從中抽出一本線裝古書,放在我桌上。拈起桌上的那本線裝古書,深藍封面上的字鐵勾銀劃。
“《華書》?”二十四史里絕對沒有《華書》,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不安,急忙抬頭,帶著疑惑的眼神盯著霜鈴,等待她給我合理的解釋。
《華書》難道只是一本毫不起眼的野史外傳?可是這等小書,霜鈴又為何特意拿給我看呢?既是野史,又何以能用得《華書》這樣大氣的名字?
霜鈴正欲啟唇,“咚,咚,咚……”,書院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一名大丫鬟帶著三名丫頭走進書房。她們步調(diào)一致,行動規(guī)矩,就連步長也都是一樣的六寸三分。這就是百年西泠柳莊訓(xùn)練出來的丫鬟,柳府森嚴(yán)可見一斑。
那名大丫鬟上前一步,六寸三分,屈膝福身,下沉四寸五分,道:“請小姐們到大廳,老爺夫人們都等著小姐們用膳?!?/p>
聞言,我們都安靜地走向門口,霜鈴忽然一轉(zhuǎn)身,與我擦肩而過,用細(xì)小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道:“你帶回房間看,看過之后,一切自然知曉?!背弥€在霜鈴的背影之中,我快速地將《華書》卷起,放入袖內(nèi),跟著她們出了書院。
從書院到山莊大廳,必走一條林蔭道,名喚停晚道,道旁遍植楓樹。
如今已是晚秋,道旁的楓樹秋葉早已被霜染紅,紛紛落下。楓葉輕飄飄地在空中回旋著,葉紅似火,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簇簇燃燒著,零零星星,點綴著廣闊蒼穹。我抬頭瞧著這楓葉美景,火燒似的一片,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感覺袖中《吳史》也如火般灼熱,燙得手臂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