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摩根合伙人,那可是全國轟動的新聞。莫羅,在外人眼中一下就成了那只“山溝溝里飛出來的金鳳凰”。
家鄉(xiāng)匹茲堡市熱鬧非常,親戚、媒體記者、好事者,在大街上把英雄的莫羅母親團團圍住,熱情道賀。
可是,摩根財團里充斥的銅臭、孤寂,令莫羅難以適應。上班第一天后,莫羅便向妻子貝特西傾訴:“我感到整天都非常沮喪,像趴在陌生樓頂上的一只貓”。這不是莫羅“菜鳥期”特有的感受,而是他從來就沒有擺脫掉的心理陰霾。
抑郁的心情,并不影響莫羅在華爾街23號的卓越業(yè)績。他幾乎沒經(jīng)歷什么過渡期,便熟悉了幾乎摩根的所有業(yè)務。
莫羅的記憶力和理解力驚人,在包裝上市肯尼科特銅業(yè)公司的過程中才華展露無遺。丹尼爾 古根海姆吃驚地說:“短短6個月時間,他對銅的了解已遠勝過我和我的六個兄弟?!保ü鸥D芳易迨敲绹浊恢傅你~業(yè)大亨,肯尼科特銅業(yè)公司上市后,摩根將一戰(zhàn)期間出口部大批銅和鉛的采購訂單給了他,古根海姆從此財源滾滾。)
盡管如此,莫羅與財富的世界仍然格格不入。他清教徒式(清教徒并非指具體的宗教派別,而是一種人生態(tài)度和價值取向,是對崇尚簡單、實際、平等的信徒群體的統(tǒng)稱)的罪惡之感莫名而生,常常會因夢見發(fā)財而驚醒。
他常年與貧寒斗爭,當金錢滾滾而來時(他在摩根的起薪便是100萬美元,要知道,他婚后還信誓旦旦向妻子貝特西保證,攢夠10萬美元就可以實現(xiàn)理想——在大學教授歷史,像父親那樣教書育人),他手足無措,理想與現(xiàn)實在他的思想中激烈交鋒。
莫羅在摩根本有著前景的光明,但他時常從繁重的工作中分身,去母校阿默斯特學院尋找教授“告解”,以排解心中對財富的恐懼。不僅如此,他在學院的事務上還投入很多精力。
1921年,事情終于到了攤牌的地步。
杰克對莫羅花費諸多時間和精力在不相干的大學事務上大為光火。不過,他只是委婉地向他表示了不滿:“德懷特,你如果從阿默斯特脫身出來,我就會給你10美元作為獎勵?!?/p>
莫羅聽出了弦外之音,他的行為有所收斂。之后,即使母校、耶魯大學、芝加哥大學這些美國名校,拋來“校長”一職的橄欖枝,他也不為所動。
不過,這并不代表莫羅對摩根的忠誠,而是他還有更高的精神追求,那就是政治。
當鐵桿哥們柯立芝坐上總統(tǒng)寶座時,他感到時機成熟了。
但是,摩根雖然頂著財富和地位的光環(huán),可對于政治來說,摩根也是陰謀、污點的代名詞。
締造華爾街投資傳奇的伯納德 巴魯克,就可以做一個注腳。一戰(zhàn)時,他被威爾遜總統(tǒng)任命為戰(zhàn)爭工業(yè)委員會的負責人,在拿到這一“肥差”時,這個猶太人還不忘揶揄一下摩根:
“我十分感謝皮爾龐特,若不是1907年大恐慌時他輕蔑地回絕了我的幫助請求,恐怕現(xiàn)在我絕不會再有任何政治前途可言?!?/p>
一旦成為摩根合伙人、甚至和摩根沾邊的人,身上的政治污點便難以洗刷,這已是美國政壇不言自明的“潛規(guī)則”。
也許這正應驗了中國的一句老話: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財和權你都占了,你還讓別人怎么活???
柯立芝內(nèi)閣在確定德國代理人時,莫羅的“意外”落選,正是潛規(guī)則在作祟。
可固執(zhí)的莫羅,就是不信這個邪。在柯立芝的照應下,他如愿跨入政壇——成為新任美國駐墨西哥大使,不過莫羅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與摩根財團的決裂,甚至包括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