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盡！”電光火石間，滟嬪忽地大呼，玄清眼疾手快，一掌拍下她正到唇邊的酒杯，“砰啷”一聲脆響，酒杯落在漫地金磚上粉身碎骨。玄清反手抓住榮嬪的手，滟嬪上前幾步，用力掰開她蜷曲的手掌，蔻丹指甲之下，赫然尚有沒有化去的褐色粉末。

玄凌勃然大怒，狠狠一掌劈在榮嬪面上，“為什么要害淑妃？”

“為什么？”她掙扎不得，冷笑道，“皇上不是一向很清楚么？”

玄凌神色冷峻，只一雙眼底似燃著兩簇幽暗火苗，突突地跳著，“朕容你至今寵渥有加，你還放不下么？”

滿腔滿壁的怒火燒得要灰飛煙滅一般，我喚過小允子，聲音清冷如罡風(fēng)，“她要畏罪自盡由得她，你去給本宮掘了慕容世蘭的墓，將慕容氏族人鞭尸焚骨。”

“甄嬛你敢！” 榮嬪額上青筋幾欲迸裂，她無法遏制的怒氣，向我厲聲呼喝。

“本宮為什么不敢？”我停一停，“本宮喚你赤芍好還是慕容世芍？”

她愕然抬眼，“你早就知道了？”

“慕容家四女，慕容世蘭入宮，一姐一妹都已出閣嫁與官宦子弟。唯有四小姐年幼尚未出閣。四女之中，慕容世蘭與幼妹世芍一母同胞，憐之甚篤，因小妹名字中有個(gè)芍字，所以她愛極芍藥。慕容家敗落之時(shí)，這位四小姐還年幼，不必隨家中成年女眷充為官妓，依例沒入永巷終身為奴。算算年紀(jì)，這位四小姐若還活著，和榮嬪你的年紀(jì)倒也相仿。不知你昔日在宮中服侍時(shí)可曾見過她？可憐豪門千金，一朝淪落為奴，供人驅(qū)役，想想也很是可憐?！?/p>

“你不必假惺惺！”她恨恨道。

“本宮從來就不愿假惺惺！所以本宮一直不想遷怒于你，可你為了她們要本宮和涵兒的命，本宮就要掘墓鞭尸，無需惺惺作態(tài)！”我轉(zhuǎn)眸看著玄凌，“皇上優(yōu)容赤芍到今日，就是為了要置臣妾與涵兒于死地么？狼子野心，便是如此！”

“她是慕容氏的人？”貞妃似玉容顏驚得毫無顏色，驚懼不定道，“今日赤芍只是為慕容氏遷怒淑妃，若是來日遷怒到皇上身上該如何是好？皇上，赤芍?jǐn)鄶嗔舨坏昧?！”物傷其類，唇亡齒寒，貞妃不由緊緊摟住自己的予沛，以護(hù)雛的姿態(tài)對抗著赤芍冷漠的容顏。

赤芍盈盈拾裙拜倒，“晨起知道二姐對皇上的心意，所以不愿傷了皇上。多年來多謝皇上眷顧?？啥惚徽鐙直扑溃饺菔蠑∮谡缡现?，臣妾不能不報(bào)家仇！”

我冷笑，“你被人假手多年，真以為慕容世蘭是死于我手么？”

玄凌轉(zhuǎn)過臉去，陰晴未定的神色照映著無數(shù)流年美眷在他腦海中浮蕩的波瀾。須臾，他又恢復(fù)冷寂的神情，緊緊擁住我與涵兒，吩咐道：“賜死榮嬪?！?/p>

榮嬪低低一笑，神色凄艷，若綻放的一朵艷色芍藥，“臣妾早知有這一日，只是不知道是皇上親口賜死臣妾?！?/p>

“赤芍，當(dāng)年也是朕親自下旨賜死世蘭。”玄凌緩緩吸一口氣，“朕一直想，如果你可以這樣陪著朕，代替世蘭陪著朕，真的，也很好?！?/p>

赤芍怒目向我，神色凄厲而猙獰，似凌亂在疾風(fēng)中的一縷花魂，“臣妾知道，是甄嬛挑唆皇上殺了二姐?！?/p>

“頑固不化！”貴妃冷然道：“即便你已鐘情皇上，也無需如此遷怒淑妃！”貴妃揚(yáng)一揚(yáng)臉，李長會意，示意侍衛(wèi)將赤芍拖走。

似乎有什么“喀噠”響了一聲，低頭看去，原來四只折斷了的染了鮮紅丹蔻的指甲從榮嬪掌心落下，她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似一頭兇猛困獸，向我張牙舞爪道：“甄嬛，你一定會有報(bào)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