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薇從手袋里翻出一張卡片,說,這是客戶公司的地址,你認(rèn)識路吧?
我點點頭說,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在我打火的時候,她笑著對我說,太好了,我最喜歡識路的男人,有安全感呢。
我踩下油門,一本正經(jīng)地說,實不相瞞,我剛獲得深圳市婦聯(lián)頒發(fā)的錦旗,上面八個燙金大字,“男士楷模,婦女之友”。
車子在深南大道上走著,葉子薇望向窗外,感嘆道,深圳多漂亮啊,空氣又好,廣州就差遠(yuǎn)了。
我說,這里節(jié)奏太快了,壓力大,還是廣州好,生活氣息濃厚,適合居住。
葉子薇說,其實都一樣的,在哪兒沒有壓力呢?我這次來深圳,就是催貨款來的。本來說好是老板自己來,突然又跑到澳門賭錢去了,真拿他沒辦法……
我心里想,這樣看來,她待的也不是什么大公司。
我們聊得還算投機(jī),并沒有久別重逢的緊張。不多久,就到了她客戶的樓下。我問,要陪你上去嗎?
葉子薇說,不用了,你在這兒等我就好,半個小時。
她走到一半,又回過頭來說,千萬要等我哦,中午請你吃好吃的。
我把車子開到路邊的樹蔭下,打開車窗,翻起隨身帶的小說。過了一會兒,一個夾著公文包的眼鏡男,走過來問,師傅,去南山走不走?
這家伙把我當(dāng)成野雞車了。這也難怪,我的車跟人都貌似。我笑道,不好意思,我是在等人。
又過了好久,葉子薇終于下來了。她吐著舌頭說,對不起對不起,這客戶太八婆了。
我問,那事情辦成了吧?
她點頭說,算是。
我啟動車子,笑道,好,那我們吃飯去吧。
從漂亮的深南大道下來,七拐八拐的,進(jìn)了一個不那么漂亮的城中村。這里破破爛爛的,跟我們老家那個小鎮(zhèn),倒有幾分神似。
葉子薇驚訝道,深圳也有這種地方?。?/p>
我們在一條狹窄的小路停下,幸好我技術(shù)了得,才能把車擠進(jìn)一個墻角,停好。
我對葉子薇說,喏,中午請你吃這個。
她抬頭看看招牌,念道,雄記牛肉湯粉。
我們進(jìn)了店里,找一張桌子坐下。我對葉子薇介紹道,你不是說想吃老街口的湯粉嗎?這家算是深圳分店了,兩家的老板是親兄弟來著。
葉子薇表情夸張地說,哇,云來,你對我真好。
服務(wù)員這時走了過來,開始寫單。我問葉子薇,中午要喝什么湯?
她卻狡黠地一笑說,不用叫湯了,我自帶著呢。
然后她從那個巨大的手袋里面,拿出一個子彈頭的保溫壺。
我心想,不會吧?
她擰開保溫壺,證實了我的想法,她笑盈盈地說,地膽頭燉雞湯。難喝也不許說出來哦,我早上六點鐘起床煲的。
葉子薇把湯倒進(jìn)壺蓋里,我用雙手接了過來。
她說,快試試,我沒放多少鹽,不知道會不會太淡。
我像喝茶一樣抿了一口,細(xì)品這隨身攜帶的關(guān)懷。感動嗎?有點。
葉子薇期待地問,怎么樣怎么樣?
我一口把壺蓋里的喝光,抹嘴道,滴滴香濃,意猶未盡。
兩個人都笑了。
這時候,我們點的菜也陸續(xù)地上了。這里雖然打著河粉店的牌子,其實菜式挺齊全的,都是純正的家鄉(xiāng)風(fēng)味。我們一邊吃一邊聊,聲勢浩大,氣氛愉悅。
來這家店的顧客,大部分是老鄉(xiāng)。我們小地方出來的人,無論在大城市住了多久,都改不了那一份好笑的狹隘。如果你帶著個女人,哪怕長得跟女明星似,只要是講普通話,他們就會在心里說,哦,北妹。
我們的?;?,葉子薇,她皮膚白,身材好,一頭漂亮的長卷,比北妹還要北妹,偏偏是純正的老家土著。在這一頓飯的時間里,鄰座投來的嫉妒,就像是火燙的熨斗,把我的心熨得無比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