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自戀地穿上了新買的小禮服,走上了閉幕式的主持人講臺。“站在這里真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臺下的每一張臉,也包括周林的?!蔽乙贿吜鲿车卮~,一邊時不時地將目光投向右邊后方的周林身上。不過我應(yīng)該掩飾得還不錯,讓觀眾們沒有覺察出那種視線在某個人身上刻意停留。
會議結(jié)束,陸陸續(xù)續(xù)地送走一些嘉賓,當回到酒店取東西的時候,韓瑜便告訴我周林已經(jīng)離開北京回上海了。那些紫色的夢的泡泡便一個一個地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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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又一次來到北京,擁擠的人群和林立的高樓,看起來和上海并無不同,只不過干燥的空氣中缺乏了一絲南方的潮濕滋潤而已。始終覺得,上海更有風情,而北京,則更有豪情。
周日下午,提前從酒店出發(fā)步行去參加會議,我一貫喜歡提前出發(fā),以防路上有什么意外的情況發(fā)生,欣怡總是說她喜歡我對待事情嚴謹認真的態(tài)度,尤其是守時的好習(xí)慣。我喜歡她的什么呢,美麗、得體還是優(yōu)雅?這些理由都似是而非,或許對于那樣一個女人,任何單身適齡的男性都沒有什么理由去拒絕吧,也就不必再去考慮什么原因。會議完了,該去給她準備一份禮物,我提醒自己。
趁著時間還早,我決定先在附近逛一下再去會場也不遲,一個人享受一下難得的悠閑和自在,調(diào)整好狀態(tài)迎接忙碌的會議。
午后的國貿(mào)地下通道里,行人稀少,偶爾有穿高跟鞋的女人走過,鞋跟在地磚上敲出清脆的響聲,寂寞地回蕩在帶著一絲涼意的空氣里,她們的心,是否也練得如同那鞋底一般的結(jié)實和無情呢,我無聊地想著,通道兩旁的廣告畫孤單地站在玻璃后面,無人問津,時間還早,我邊走邊一幅幅地看著。
櫥窗玻璃上閃過一個粉色的身影,這次我卻沒有聽見高跟鞋的聲音,轉(zhuǎn)過頭去,看見一個粉色的背影,急匆匆地在前面走著,和我一樣拿著資料袋。“仿佛踩著烽火輪般急匆匆前行的職場新人?!蔽⑽P起嘴角,自己也曾經(jīng)是如此的吧。
雖然只是籌備會議,到場的人卻不少,熟練地掛上職業(yè)笑容與身邊的人寒暄,這就是所謂的職場了,各人自備“面具”若干,視面對的人、情況的不同取出對應(yīng)的“面具”戴上,至于面具的逼真程度,就要由各人自己慢慢修煉了,在摸爬滾打中摸索總結(jié)。只是日子長了,自己也分不清楚哪個才是面具下的自己,摘下面具,卻不敢相信那就是真實的自己。
第二場會議剛開始進行的時候,對面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粉色身影閃了進來,在哪里見過她?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卻并未發(fā)現(xiàn)相關(guān)的信息,于是放棄了這個無聊的念頭,繼續(xù)與身邊的同事討論。
接下來的一天半便是“2008中國汽車論壇”,會議第二天上午,主持人居然就是周日遲到的那個粉色小女孩,今天又是一襲淺粉的小禮服,她真的很偏愛粉色,一頭黑色的鬈發(fā),站在那里像極了自己的小侄女最喜歡的芭比娃娃??吹贸鏊窃趶娮麈?zhèn)定,略顯稚嫩的臉上猶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緊張和興奮,偶爾忘詞的時候會懊惱地皺一下秀氣的眉,說錯字的時候會靦腆得臉紅,她還沒有習(xí)慣戴上面具,一看便知是剛?cè)肼殘觥?/p>
會議在激烈的討論中度過,中場休息的時候,偏頭疼又開始發(fā)作,我端了一杯咖啡,刻意避開人群,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站在窗前,看遠處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陽光透過窗邊的樹葉縫隙照射進來,在地上留下了斑駁的影子,微風吹過,影子也開始搖晃,咖啡的香氣氤氳在空氣中,頭疼或疲憊的時候,習(xí)慣泡一杯咖啡,濃烈的香氣可以麻痹神經(jīng),振奮精神,深深地吸了口氣,頭疼終于稍稍緩解了一些,我喜歡聞咖啡的香味卻并不喜歡喝,即使在美國住了五年卻始終無法放棄喜愛的綠茶,綠色的茶葉似乎可以被熱水重新賦予生命,在杯中再一次舒展身軀,淡淡的香氣從口中一路延伸到肺里,整個人便通透起來。
咖啡的香氣伴隨著溫度的降低慢慢消散,喝掉殘留的涼咖啡,焦苦的味道刺激著味蕾,看看時間,差不多該進行下一場討論了,我向走廊的盡頭走去,打算找個地方把杯子放下,轉(zhuǎn)過一個彎,忽然發(fā)現(xiàn)“芭比”正一個人坐在走廊的消防栓上,低著頭喃喃自語,不時還揪一下自己漂亮的黑頭發(fā),八成是在背稿吧,我悄悄地退了回去,決定不打擾她,否則她又該臉紅了,雖然這樣真實的紅臉很難得一見。
由于臨時接到回上海的通知,會議一完我便匆匆趕去了機場,候機的時候,快速地整理總結(jié)了這次會議的收獲,這是我一直的習(xí)慣,不浪費任何可以利用的時間,忙碌雖然會很累,卻可以填充生活和精神的一切多余空隙,當在你不知道該如何揮霍它們的時候,這很管用。
飛機騰空的瞬間,輕微而熟悉的眩暈感襲來,我閉目緩緩靠向椅背,總是這樣匆匆地來往,總是在離別之中,離開沈陽,離開中國,離開美國,離開上海,離開北京……卻不知道何處才是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