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后的心情可想而知。其實這類事以前倒也有過耳聞,但沒想到會如此瘋狂。而細想又覺此事棘手,畢竟我不是那種不惜張揚家丑的人,思索良久,只好找來個女生中的班干部,素日挺當(dāng)成心腹的那種,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她聽著倒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然后我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就是希望既不太聲張,又能讓大家有所收斂,問她有什么妥善的建議。
女班委含笑不語,看來還是打算等我出牌。如今的人都這么精明,眼前這小小年紀(jì)的孩子也世故得這么老道了。
我忽然輕拍下桌子,問她:“你先說你自己,有沒有這么干過吧?!?/p>
她笑道:“沒有,我們都是出去開房。”
我徹底暈倒。
在我終日到處游逛的辦案歲月中,同樣領(lǐng)略過不少印象深刻的風(fēng)景。
曾在火車站的檢票口,看見一個淚飛如雨的女孩緊緊拉著一個男孩的手,頭低在男孩懷里,純情畫面感人至深。然后男孩檢票,一步一回頭地遠去了,女孩則回身又靠到另一個男孩懷里,被男孩緊緊摟著,兩人視線投往一個方向,眼中同樣閃著亮光,并一高一低地舉起手,向遠行人緩緩揮動。
那時刻,身為觀眾的我在一旁痛切地感到,我大概是老了。
還曾為一家企業(yè)擔(dān)任法律顧問,總住廠門口的一家賓館,便認識了賓館中美發(fā)廳的老板娘,她能提供的當(dāng)然是那種掛羊頭賣狗肉的服務(wù)。這是個郊區(qū)農(nóng)村的少婦,樸實大方,和藹親切,毫無風(fēng)塵行業(yè)中人的氣息,賓館里的小服務(wù)員甚至常找她交流鉤織毛線的技術(shù)。有時廠里的辦公室朱主任陪我吃過晚飯后,會把我拉到她這里,只扯皮不找小姐,她也不見怪,還給倒上杯水,盡管我從來不喝。她告訴我們說,附近派出所的所長是她老公當(dāng)兵時的戰(zhàn)友,所以就來開了這個美發(fā)廳,沒什么風(fēng)險,很多來住宿的人都是回頭客。我們便說,難怪她這里基本都沒什么小姐閑著,實在忙不過來怎么辦?她說外面還有啊,一個電話打車就來,都是在市場上擺攤或當(dāng)服務(wù)員的農(nóng)村女孩,晚上有機會就再掙點。只要客人提出想要個什么樣的,一般給找來的都能讓客人滿意。我們不禁贊賞她的聯(lián)絡(luò)圖快趕上地下黨了。
正說著外面進來個小姐,大冷天穿件短袖毛衣,露出兩條白圓的胳膊,下穿一條白色休閑褲,走起來左右晃動著,兩只快樂的眼睛直眨巴,像剛下舞臺的演員??匆娭熘魅卧诔闊?,馬上靠過去,很自然地從煙盒里拿出一支,叼到口中,一探頭與朱主任嘴上的煙接到一起,緊吸兩下就點著了。
老板娘說:“看我們這小姐怎么樣?給你們做按摩還是陪宿都可以?!?/p>
朱主任立即繃著笑看我,我忙說:“今天喝得太多了,改日,改日?!?/p>
小姐便起身拿一件棉大衣裹上,燦爛地笑著說:“那我今天就要下班了,拜拜?!?/p>
等她一出門,老板娘隨即又說:“我這小姐不錯吧。她有個在機關(guān)工作的男朋友呢,陪她一起住,對她可好了?!?/p>
我頓時睜大了眼睛:“那她男朋友也知道她干這個嗎?”
“知道啊,還常來看她呢?!崩习迥锲届o地說,“她有時要陪宿回不去了,就打個電話?!?/p>
哦,我扭臉看朱主任。朱主任卻還是繃著笑,似乎在說我如此落后于時代,還到處給人家做顧問呢。
38
半年后的一天,傍晚時分,我剛買不久的手機響了。是偉東,說他路過南山,這就奔我住的地方來瞧我一眼。我問他:“吃飯了嗎?要不我門口等著你,先去找個飯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