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攔不住他的夸張,只好賠笑,好像真有那么著名似的。
蘇行長朗聲笑道:“那太歡迎了,我們這里隨時歡迎羅老師這種人才的加盟,不管是來做研究,還是搞業(yè)務,都沒問題?!?/p>
我唯有連連致謝。
蘇行長又扭頭對偉東挺認真地說:“偉東啊,我看你同學這事,咱們就算說定了吧??。∪齻€月內要是不能來上班,我可唯你是問?!?/p>
偉東立馬拍胸脯道:“沒問題蘇行長,包在我身上!就我倆這十五年老同學的關系,他的事我就說了算了?!?/p>
我聽了不由得小小一驚,心想,偉東怎么敢把話說得這么滿?萬一我要不來這地方,豈不有損他的江湖名聲?
出來后我便問他:“這才剛一見面,就山盟海誓啊?難道我就非來這兒不可了?”
他笑道:“你可真老實,誰逼你非來這兒了?”
我扭頭看了他三秒鐘,半張著嘴,最后點點頭:“沒錯,我傻?!?/p>
偉東倒沒什么反應,大概早習慣了我的這種弱智。我這邊心說,老大,實在難為你多年來的包容。
我又問他:“你買樓花的錢里,一定有從蘇行長這里貸的款吧?”
他笑道:“又何止買點樓花!我跟老蘇的合作太多了?!?/p>
這倒讓我放了心。既然他們合作那么多,我來不來的估計也就不會太影響他們的關系。
中午吃飯時,桌上又有一位東山某區(qū)的團區(qū)委書記,姓宋,跟我年齡相當,但講起話來自然比我這種書生成熟得多。據(jù)說他很快就將進入市委。
偉東也跟他簡單談了下我的大致意向。宋書記微笑著沖我點點頭,道:“眼下,政府各部門的編制還算寬松,羅老師這樣的人才要想進來,肯定是沒問題?!?/p>
偉東在旁立即滿臉笑意,是那種將皮膚松弛到一定程度便控制住的笑意,可以隨時接受后面出現(xiàn)的“但是”。
宋書記接著說:“不過既然偉東也說了,你是他關系最好的同學,我平時可都管他叫三哥,哈哈,所以我也就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吧(偉東一旁連連點頭),那么我跟你講幾句心里話。來政府工作呢,肯定有它風光的一面,但對它另一方面的難度,也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這種難度是什么呢?說不出來,要靠每個人來親身體會。有人也許很快就能琢磨個八九不離十,也有人可能一輩子都想不明白。如果非要讓我用一句話來簡單概括,那我就只能說是:官場上,沒有是非的標準。在這句話的前提下,你要是還能把工作做好,那你就真是塊混機關的材料。否則,那也誰都別埋怨,一切只能怪自己不適應這里的游戲規(guī)則。把這些全想好之后,你要還是愿意來,那么我舉雙手歡迎。”
偉東輕輕擊一下掌:“你看宋書記這水平,啊,退休前要是干不到副省長,那都叫白干?!?/p>
宋書記伸手在偉東胳膊上拍一下,不做任何表示。
我還是唯有深表謝意,心里也確實覺得這位說得有道理。要說我這么一會兒銀行一會兒政府的,本質上還不都是瞎起哄嗎?我做好什么思想準備了?我懂得什么叫人際關系,什么叫官場傾軋?要真是待在個部門里朝八晚六的幾十年下來,仍舊一瓶不滿半瓶晃蕩,那才叫丟人呢。那種事我難道干不出來嗎?太符合我的表現(xiàn)特征了。
這頓飯吃得我百感交集,主要是心灰意冷。飯后躺回到酒店的床上,偉東卻還在給我一個勁兒地打氣:“你別前怕狼后怕虎的,就你那腦袋,只要全用到一件事上,我敢保證,仨月下來,一定就把什么規(guī)矩都熟悉了。不破不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