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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發(fā)現(xiàn)沒有,咱們當初吧,都是喜歡那種有點絕活的女孩,也就是某些方面要比咱們強的,這其實是個大誤區(qū)呀!”十年后的眼下,偉東這么總結。
我表示同意:“那就是一種自卑?!?/p>
偉東大搖其頭:“劃不來呀劃不來,你說,追這樣的干什么??。⊥度氘a出上太不成比例!有這工夫,其他女人早上手不知多少了?!?/p>
我說:“那年頭不是迷信什么天長地久嘛!”
他長嘆:“唉,天長地久,更惡心的還有什么郎才女貌。你想,這所謂才,往往都是逐年遞增的,而貌呢,卻一定會逐年遞減,這兩樣東西能配到那么恰好嗎?完全倆路子嘛。女人怎么算是會經營自己,就是善于在年輕的時候,早早套牢一個冤大頭,哪怕將來分開,也要狠拉他一刀。而聰明的男人,則一定要在沒立業(yè)之前,少他媽在感情上瞎耽誤工夫。那些漂亮妞都不是你的,別惦記了。就算人家一時犯迷糊,暫時摔到你懷里,那你也伺候不好,早晚還是竹籃打水,兩敗俱傷?!?/p>
我問:“照你說的,好像都是女人占男人的便宜,太過分了吧?那你看怎么才算公平?”
他說:“我的意思吧,感情是個動態(tài)的東西,要想保持好,倆人都有責任。不能拿自己過去的一點好處,就打算理直氣壯地勒索對方一輩子?!?/p>
我笑道:“你真是盜亦有道,給自己今天的胡作非為都找到了這么雄辯的借口?!?/p>
他無奈地擺擺手,那意思分明是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
其實我想,事情的本質恐怕是這樣,你若太在意某些很純粹的東西,就多半會被另一些不純粹的東西所干擾;而若是追求的東西太不純粹,恐怕也遲早會被某些純粹的東西所折磨。如此看來,生活中最大的遺憾,倒不是沒能跟夢中人修成正果,而是,修成了,但卻發(fā)現(xiàn),這正果也沒啥意思。
“你說我當年是不是腦子進水呀?”偉東繼續(xù)反思,“簡直怪了,眼前有那么多人可以選擇,而且個個都學歷不比她低,相貌不比她差,外加通情達理,性格溫柔,我怎么就斜了眼,非在她這棵樹上吊死不可呢?”
我冷哼一聲:“都是那些人太慣著你了,在你眼里,她們就沒有了神秘感。只有許菲這種很遙遠又另有一路氣質的,才能徹底拿住你的死穴?!?/p>
他默然,無可辯駁。片刻后開口,還是那個名句:“唉,都是命啊?!?/p>
沒錯,仿佛就是,冥冥中自有上帝的安排。
我又想起個人:“哎,那個呂波,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偉東詭秘一笑:“挺好。去年國慶節(jié)還來這兒旅游呢,不過帶著孩子,故意給我造成不方便?!?/p>
我拿指頭點點他:“看來人家開始防著你了。別看當初對你挺主動,現(xiàn)在也看出了你的狼性,不再對你無所保留?!?/p>
他搖頭道:“她從來都對我無所保留。”
我輕“哦”一聲,看來他已開始彌補當年遺憾。
我曾在偉東的大學畢業(yè)照上看到過呂波,還真是像他說的,一個挺文氣的女孩,并不咄咄逼人。我努力在想象中將她照片中的五官組合成凌厲、冷酷、剛毅或憤怒狀,卻無論如何都難以產生出恐懼感。
這些年間,偉東對她的描述大致如下:
畢業(yè)前半年——“她談了個軍校的男朋友,見面拿我當空氣了。挺好挺好,我得謝謝那當兵的哥們兒?!?/p>
畢業(yè)后——“她分到了北山的一個大企業(yè),還可以,那工廠實力挺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