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了。低低的門縫里漏出一線線白光,徐徐長的。房里頭卻是黑漆漆。我微微動了下,燈驀地亮了,老公抬起眼,一臉關(guān)切的看著我:“你怎么樣了?”
我手指顫抖的摸著肚子,語氣恐怖的問:“我的孩子怎么樣了?”
他聲音低低:“別急,還在?!蔽宜闪丝跉猓齑轿?,他端來杯水:“你先喝?!蔽乙伙嫸M,溫水入腹,心里頓覺溫暖,溫暖的貼心。我看定他,問:“在車上,你跟我說什么?”
他眉頭微挑:“你沒聽到?”
我點頭:“昏了過去?!?/p>
他看著我,眼神閃躲,最后,弱聲說了句:“沒什么?!蔽以傧雴?,他已經(jīng)拉開窗簾。月亮高高懸掛,一縷縷月光灑了下來,灑出滿地的白銀?;袒痰臒艄庀拢挠白颖焕L,斜斜的拖在地上,單薄的令人心酸。
我攢著眉頭,加重語氣:“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還是有什么?”我忽然落淚,“到底是什么?難道你真的喜歡小雅?”
他背著手,只是不敢看我:“等孩子穩(wěn)定點,我們再離婚?!?/p>
我眼里疼的厲害,淚越落越兇,滔滔的,似崩堤大江。到現(xiàn)在這步,他還是沒忘記提出離婚。
我不甘心:“你堅持要離婚的理由?!彼琅f不轉(zhuǎn)身,反剪著手,只是說:“你說的,要跟我離婚。我只是成全你?!?/p>
我拿起枕頭,直丟向他,他轉(zhuǎn)過身,撿起枕頭,還是面無表情:“你不要生氣?!彼麑⒄眍^放到床邊,低聲道:“別吵醒隔壁房的人。”
到了如今的地步,我果真絕望,現(xiàn)在才明白,命運的防無可防。我將頭一偏,只是哽咽:“你滾出去。”
他輕聲應(yīng):“好,你好好休息,醫(yī)生說住院兩天就行了。”待他關(guān)上門,我才將頭蒙在被子里,嚶嚶哭出聲。
“吱。”的一聲,極輕。我猛地掀開被子,一心以為是他。結(jié)果不是,是秦子龍。他提著保溫桶,站在門口,笑的勉強:“要不要吃點東西?!?/p>
我全身的力氣仿佛被一絲一縷抽盡,一下攤在床上,側(cè)著身子,不看他。他勸慰說:“快涼了,你好歹也吃一點?!彼A送?,已經(jīng)站到我面前,將保溫桶放在床頭的柜臺上:“為了孩子,你必須吃一點?!?/p>
我心一顫,眼淚落得更兇,怎么也流不完似的。他又輕聲勸:“好歹也吃些吧?!彼踔赝斑f給我,目光熱烈,仿佛抱住了全世界。我起身,抹了抹淚,抿了抿嘴,終于接過。
他臉上終于有了絲笑意:“慢慢吃?!?/p>
我哽咽,剛掀開,桶里的湯香氣撲鼻的涌了過來。他笑容滿臉說:“慢慢喝。”我淺淺嘗了一口,尚有余溫,不禁問:“你在外面等了很久?”
他笑了笑:“沒多久?!?/p>
我心下了然,肯定很久,只是不想點破。等湯喝完,他還是枯坐在床邊。我輾轉(zhuǎn)反側(cè),最后下逐客令:“你走吧,我想睡了?!?/p>
他眼若秋波,隔了會,安靜道:“我陪你吧,晚上有什么事也好有個照應(yīng)?!蔽液韲邓釟庵庇?,連忙捂住嘴,往洗手間跑。我站在洗手臺前,只是用力地干嘔。什么也嘔不出來,可還是下死勁的嘔,只想將五臟六腑通通弄出來。
嘔到心里舒坦了,我卻已經(jīng)精疲力竭,乏到了極點。我雙腿發(fā)軟的蹲在地上,心里還是緊的難受,仿佛全部腸子都絞在一起,生不如死的難受。
秦子龍遞了紙巾過來,我接過起身,漱了漱口,那淚沿著臉撲撲往下掉。我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鏡子,鏡子里面,我的臉已經(jīng)死白,臉上,滿臉都是淚。微卷的長發(fā)繃在毛衣里,整個人何其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