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你是鐵打的?瞧瞧這花,都快把我們這些女性同胞活活熏暈了,你怎么就一點不動心呢?”說話這人,是遲小米一個辦公室的李姐。平時挺不懂浪漫一中年婦女,這兩天也被方宇猛烈的鮮花攻勢弄得是五迷三道的,開始跟著春心萌動了。
遲小米抬眼一瞧,辦公室的女同事個個都流著五尺長的哈喇子,瞄著快要把自己淹死了的玫瑰花,羨慕得跟什么似的??伤齻兡闹溃孀由峡囍?,看似不為所動的遲小米,其實心里是百爪撓心、痛不欲生。撓就撓吧!痛就痛吧!這次無論說什么,遲小米也要死扛到底!看你方宇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遲小米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頭。大善人遲小米是多仗義一人!多豪放一人!有好東西絕不好意思藏著掖著,一個人獨享,怎么著也不能忘記天天一個臺里共同戰(zhàn)斗的兄弟姐妹不是?
“哎!既然大家都喜歡,就把這些花分分吧!反正放我這兒,早晚也是一敗,浪費了可惜。大家拿回家熬個玫瑰粥,做個玫瑰醬,敷張玫瑰面膜啥的保養(yǎng)保養(yǎng),也算是為節(jié)約資源出一分力嘛!”
遲小米小嘴一吧嗒,聽著那叫一個舒心。明明是人人心里都這么想,可誰也不好意思張口占這個便宜。偏巧被遲小米這么一說,好像占便宜倒成了出力幫忙的大好事,這好處、名譽,一塊兒撈的事,傻帽兒才不愿意干!
大家伙誰也不跟誰客氣,一擁而上,個個都搶著爭當(dāng)新時代的活雷鋒,替自己的同事解決“實際困難”。不一會兒,遲小米的花就被洗劫一空。
到了下班時間,遲小米從電臺窗口往下一瞧,方宇的銀色現(xiàn)代還停在電臺門口。遲小米猶豫了一下,決定等方宇走了再說。
電臺新來的桔子是工作組里唯一的小胖妞,整天巴巴地討好遲小米,等著遲小米能教她一招半勢的,好“獨闖江湖”。一瞧遲小米下班了還不走,小胖妞關(guān)切地問:“小米姐,怎么還不走?。俊?/p>
“噢!我等會兒走,聽眾來信還沒看完呢!”遲小米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fā)小胖妞。
“成!那我們就先走了。你一會兒一個人回家,注意安全?!毙∨宙倻蕚潆x開,遲小米發(fā)現(xiàn)她把剛才搶到的玫瑰花落下了。遲小米忽然想到了樓下的方宇。遲小米了解方宇,方宇這人一貫心細,有時跟個女人似的那么敏感多情。如果這時候,讓小胖妞她們拿著玫瑰下去,方宇一定會發(fā)現(xiàn),說不定一絕望,就不再這么待見她遲小米了。
想到這兒,遲小米趕緊叫住小胖妞:“桔子!”
“怎么了,小米姐?”
“你們的花忘拿了,怎么著,不喜歡?”遲小米故意說得特隨便。
“看您說的,好東西誰會不喜歡?”說著,小胖妞就趕緊拿上了玫瑰花,順便還分了一半給身邊的瘦麻桿。
遲小米瞧著小胖妞離開時手中的那些玫瑰花,心情忽然變得很復(fù)雜。她不確定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確。她知道方宇那小子一根筋,認準了的事很難輕易改變,可偏偏這小子又有一顆比女人還要纖細敏感的心,很容易受傷。自己這樣做,未必能使方宇知難而退,但卻很有可能傷到他。遲小米左右為難,站在電臺的窗口向下張望。
方宇正坐在他的銀色現(xiàn)代里等著遲小米出來,卻見遲小米電臺里的女同事個個手捧玫瑰花,心情一片大好地就從電臺大門口里唧唧喳喳、三五成群地出來。
其中一個小胖妞在路過方宇的銀色現(xiàn)代時,對身邊的瘦麻桿說:“哎!你說現(xiàn)在玫瑰花老貴的,要是有哪個不開眼的癡情種一天三次地往電臺里給我送,像吃飯似的那么準時,我就是做鬼也值了!怎么也是個風(fēng)流鬼。”
瘦麻桿聽后白了一眼小胖妞:“還癡情種?我看那是個冤大頭!這花送的那叫一個誠懇,還不是被遲小米當(dāng)垃圾似的給處理了嗎?”
方宇在車里,無意中聽得清清楚楚,再看看路過自己身邊的那些女孩子們,人手一份的玫瑰花,不用想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方宇不禁沮喪難過起來,自己的一片深情就這樣被遲小米當(dāng)垃圾給處理了。方宇慢慢地點上了一支煙,打開了車載音響:
還沒好好的感受,
雪花綻放的氣候。
我們一起顫抖,
會更明白,
什么是溫柔……
方宇記得,這是遲小米常常哼的《紅豆》。歌聲縈繞在車廂里的每個角落,緩緩地勾起了方宇初識遲小米時的記憶。那天的車窗外,飛雪漫天,遲小米就是這樣靠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飛雪,一個人輕輕地唱起了這首《紅豆》。當(dāng)時的畫面,一直靜止在方宇的記憶中,歷久彌新。
方宇就是在那時愛上遲小米的。一晃三年過去了,方宇卻一刻也沒忘記過,記憶中的遲小米一個人哼唱《紅豆》時的樣子。那些曾經(jīng)讓他刻骨銘心的時刻,那個曾經(jīng)讓他心潮澎湃的人,如今卻讓他感覺如此陌生,如此冷漠。他甚至開始懷疑,懷疑自己這么多年的等待,是不是真的值得。
遲小米站在電臺三樓的窗口,看著方宇的銀色現(xiàn)代漸漸消失在了暮色下如織的車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