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陷入短暫沉思的魯尼回過神時,傲視蒼穹的神山已在蒼茫的云海中漸漸隱去。“我他媽真是昏了頭?!痹谏钌畹淖载熤恤斈岵虐l(fā)現(xiàn)忘了帶相機,他遺憾地拍了一下腦門。他回頭望了望那頂巨大的白色帳篷,心想,“絨巴一定在夢里審問然巴頭人關于金子的事。”
依照魯尼一路從麗江、迪慶藏地過來的經(jīng)驗,他所見到的土司、頭人,這個時候大多抱著妻妾在睡大覺。唯有云登土司,這是他一路上見到的土司里最有修養(yǎng)和學識的土司,在短暫的交談中,他判斷出云登土司在籌劃一件文化方面的大事。這與他在成都出發(fā)時,他的老師魯賓?邦德對康藏土司的評價有些偏頗,邦德說:整個川邊藏地,分散著大大小小的土司,他們正處在歐洲中世紀的封建領主階段,對土地的世襲所有,極大地阻礙了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土司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上天恩賜的草原和土地,依照各自的力量進行弱肉強食的重新劃分,于是紛爭,械斗,流血事件時常發(fā)生,土司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聚財和掠奪上……在魯尼的眼里,云登土司是一個例外,至少在大大小小的土司群體當中,他是一個另類。
當尼瑪(太陽)曬到窮波(屁股)的時候,絨巴才在涅巴的呼喚中睜開雙眼,他清清發(fā)干的嗓子,意識到昨天晚上喝多了,“然巴旺旭來了嗎?”他問。
“來了,不過情緒有些低落?!币嫖髂驼谧隹刀ā巴谩敝嗅t(yī)教他的深呼吸運動,中醫(yī)說:“利用草原清晨干凈的空氣可以清理肺部的灰塵?!?/p>
“哼,情緒低落,他是在裝瘋賣傻。這個滑頭,就像皮口袋里的豌豆,擠一點漏一點?!苯q巴端起一碗冷清茶一口氣喝下肚里,“哎呀呀,真舒服?!蓖瑫r,打了個響舌。
用過早餐后隊伍準備出發(fā),絨巴看見兩個納西人正站在他的坐騎旁邊爭論不休,他好奇地過去聽他們在爭什么,“你們倆是想打這匹馬鞍的注意嗎?”他半開玩笑但毫無表情地問。
聽見這話納西人立即躬身不起,一個說:“大人,我們不敢,我們是在打賭?!?/p>
“打什么賭?!彼岣呱らT追問。
“回大人,他說你的馬鞍和馬嚼子全是金子?!?/p>
“那你說呢?”絨巴又問。
“回大人,這弓形馬鞍是金皮包了的,邊上鑲的是鯊魚皮和紅珊瑚,馬嚼子是純金的。”
“嗯,算你是個識貨的人,不過是不是金的,你不會用牙齒咬咬嗎?”絨巴的調侃引來周圍人的一陣笑聲,納西人也領會到土司少爺是在同他倆開玩笑,緊張的神情頓時消除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