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公司派我去給沁雅花園的一戶人家搞衛(wèi)生。早上九點鐘，我?guī)еぞ邷?zhǔn)時趕到那里。

東家是一位中年婦女，起先，她還算客氣的，我一邊搞衛(wèi)生，她就在一邊跟我聊天，問我是從哪里來的、有沒有成家之類的問題。后來她又問我，你的報酬是怎么算的？我就老實告訴她，每小時6元的費用中，我拿一半，公司拿一半。她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就不響了。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說，你能不能干得快一點，我下午還有事要出去的。到了中午，本來我是想出去吃碗面的，但是想到東家說下午她要出去辦事，我就想還是先把活干干完再說吧。

到下午三點半，窗擦好了，地板擦好了，所有的家俱也都抹干凈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收拾東西的時候，這才感到餓得厲害。

東家看我在收拾東西，就說油煙機你還沒擦呢。我心想，你不是說要出去有事嗎？再說擦油煙機這種事，應(yīng)該叫專門的工人來干才對。但想歸想，我還是忍著饑餓開始給她擦油煙機?？赡苁俏医?jīng)驗不足吧，弄了一個多小時，才算擦完。

這時，東家又捧了一堆臟衣服出來，說這些料子都不能用洗衣機洗的，你手洗了吧。當(dāng)時我餓得都有點惡心了，加上心里不痛快，就輕輕地說了一句，說是來搞衛(wèi)生的，怎么還要洗衣服？她一聽立即就翻臉了，尖聲叫道，你們鐘點工做事還要這么挑挑揀揀的？洗衣服不算搞衛(wèi)生嗎？

我說你不是還有事情嗎，我是怕耽誤了您。

她顯然沒想到我會頂撞她，氣急敗壞地說，你磨洋工都磨了一天了，一個油煙機就擦了一個半小時，不就是想多算點時間嘛！告訴你，如果不把衣服洗了，今天就別想結(jié)錢去！

結(jié)果那天，我一直干到了晚上7點。想想自己的臟衣服都是祖坤給洗的，這會兒卻得餓著肚子幫別人洗內(nèi)衣內(nèi)褲，我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到了最后，這個女人還是硬扣掉了我一個小時，說是擦油煙機最多只能算我半小時。更氣人的是，我這邊剛走，她馬上就給我們公司打電話，把我說得一文不值，害得我一到公司又被老板罵了一頓。

五

有的東家是不太尊重人的，碰到這種人，多說話只會自討沒趣。那次我在雅仕苑給一對小夫妻搞衛(wèi)生，不知道為了什么事，他們說著說著就爭了起來。那個做老婆的，越罵越厲害，根本不顧我這個生人在屋里，一點都不給老公面子的。我看不過去，就好心勸了她幾句，沒想到她把臉一沉，說，你不要話這么多，安安眈眈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我被她噎得一聲也不敢再吭了。

去年5月份，公司介紹我去桂花城的一戶人家接送一個8歲的小姑娘讀書，如果做得好，聽說還可以長期做下去的。當(dāng)時我是很高興的?？刹恢醯?，小姑娘好像并不喜歡我，每次我們還沒到校門口，她就從我手里奪過書包，要我別再跟過去。放學(xué)接她的時候也是，每次我喊她，她總是裝著沒看見，我追過去幫她拎書包，她卻說，你走開一點，別老跟在我旁邊！起先我一直弄不明白，小姑娘為什么這么討厭我？后來有一次，她當(dāng)著我的面對她媽媽說，你們?yōu)槭裁唇o我找這么難看的保姆？我在同學(xué)們面前臉都丟光了！聽了這話，我真想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我也知道，自己的長相的確不好看，而且小姑娘還小，說話不知道給人留情面，但她的舉動真的很傷人的。

不過，長得難看也有難看的好處。我們公司里幾個年紀(jì)輕一點、長相好一點的保姆，幾乎都遇到過不太正經(jīng)的男人，可是我卻從來沒有遇到過。

對我們這些做鐘點的保姆，許多東家好像都有點不是太信任的。其實這也不能怪人家，換作是我，也不可能去隨便相信一個陌生人的。所以，我就盡量多為東家著想，用自己的行動去證明給他們看，爭取他們的信任。

一次，我在古蕩東區(qū)一個東家那里搞衛(wèi)生，她突然接到電話說她老公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要她馬上趕過去。當(dāng)時家里只有她和兩歲的兒子，接到那個電話后她急得不知該怎么辦才好。我就對她說，你借我打個電話，我跟老公說一聲，晚點回去，孩子我?guī)湍憧粗?，你放心去吧。后來，他們就特別相信我，每次做家務(wù)都認(rèn)牢要我去。

還有一次，我干完活后東家當(dāng)場就把48元錢點給了我。在回去的路上我掏錢買東西，突然發(fā)現(xiàn)有兩張嶄新的20元紙幣粘在一起，再一點，剛才東家給我的果然有68元！我想都沒想，就馬上趕回去把錢還給了他。從那以后，這位東家也經(jīng)常點名要我去給他搞衛(wèi)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