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好了主意,嬈嬈就開始窺探動向。她很快發(fā)現(xiàn)這營區(qū)前后門都有哨兵,不但圍墻甚高,并且扎著尖利的鐵絲網(wǎng),角樓上還有哨兵在巡視,嚴密得簡直像監(jiān)獄一般??砂倜芤皇?,她發(fā)現(xiàn)給學員們運送補給的軍需車進進出出卻無人管問,而且每到熄燈時分,車輛就準時開出。
這天晚間天色特別黑,就像一塊能遮住一切光線的彌天幕布。晚間,嬈嬈乘宋爾瑞在寢室晚點名之后,偷偷把水壺背包和枕頭包進被褥,偽裝成自己睡覺的樣子,而后悄聲無息地摸下床,溜進了飯?zhí)煤筮叺男≡?。她迅速脫了鞋,無聲地靠近軍車,先把鞋子扔上車,而后躡手躡腳翻入車篷內(nèi),很快鉆到了幾個大筐子后邊,意外發(fā)現(xiàn)腳下踩著一塊帆布,嬈嬈抓過來蒙在了自己的頭頂,蜷縮在車角處。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車廂板一聲響動,透過帆布的一角看時,一個黑影倏忽之間翻過了車廂板,她嚇出了一身冷汗,再看那個人鬼鬼祟祟地隱身到另一邊車角處,焦嬈嬈提到喉頭處的心才落了下來:原來這也是個溜號的,自己不再孤單了。
半個小時之后,汽車開始發(fā)動,出了基地營門便加快了速度。大約有三四十分鐘,車停下了,嬈嬈偷眼看去,來到一處集貿(mào)市場,司機放下了幾個空簍子,接著駛進了市區(qū)。街燈和霓虹廣告的光亮透過車篷的縫隙照進車內(nèi),焦嬈嬈移開帆布一角,她突然發(fā)現(xiàn),這里正是警院所在的那條解放路。駕車人停車加油,這不正是下車的好機會嗎?可沒等她動作,車角處剛才那個黑影卻已經(jīng)迅速溜到了車邊,翻身一躍,早下了車去。
借著斜射的燈光,嬈嬈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同行者,原來竟然是林溪!
沒有片刻的猶疑,嬈嬈也趕快跳下了車。打探別人的秘密是嬈嬈的嗜好,她顧不上回家,緊跟在林溪后邊,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林溪緊走幾步,跨上了人行道,貼著黑乎乎的樹影走,不久便來到了四海飯店門口的水果攤上,只見雪亮的燈光照在五顏六色的水果箱上,一個年輕人正在給客人稱水果,林溪環(huán)視四周,低聲向年輕人打聽著什么,對方向她作了一番解釋,還用手比劃著方向。末了,林溪慌慌張張截住路邊經(jīng)過的一臺出租車,哐的一聲關(guān)了車門,出租車疾馳而去。
嬈嬈看準了出租車的號碼,招手上了一臺紅色夏利緊跟其后。出租車七轉(zhuǎn)八拐開到了一條胡同,在一家平房院落停住。這是一處年深日久的門樓,瓦脊上蓬著一兩尺長的蒿草,門廊內(nèi)一片漆黑。嬈嬈尾隨而至,輕輕推門,門竟是虛掩的。她再次脫了鞋拎在手上,貓著腰進了院子,發(fā)現(xiàn)東廂房還亮著燈,一股窺探的欲望使她心跳加快,緊跑幾步,貼近了廂房下的玻璃窗,透過窗幔的一角向里面打探。
屋內(nèi)的一個上年紀的婦女正哄著一個哭鬧不停的女孩兒,女孩寬寬的額頭,大而明亮的眼睛,扎著朝天鬏兒的小辮,約有一兩歲大小。隨著林溪的出現(xiàn),孩子張開小手撲向她的懷里,頓時沒了哭聲。只見林溪摟著孩子,不停地吻著孩子的小臉蛋兒。中年婦女在一邊訴說著什么,由于隔著玻璃,嬈嬈聽了半天,也沒鬧明白對方究竟在說什么。但從林溪滿面淚痕的表情上判斷,這孩子肯定是她的,怪不得平日看她的臉色發(fā)黃,眼角下還有色素沉著,鬧了半天原來是生了孩子來上學的,這可算是個天大的奇聞,你金銳口口聲聲嚴肅校紀,原來你的紅人兒竟是這樣一個行為不端、心口不一的女人。哼,你若是再跟我過不去,我就拿這個當籌碼跟你算賬。想到這里,她開始沿著原路退出院門,湊著路燈的微光,她記下了門牌號碼,然后彎腰蹬上鞋子,飛快地朝著巷口跑去。
巷口處正停著剛才她要的那臺出租車,但旁邊卻多出了幾個黑影在晃動,走近了看,原來是幾個勾肩搭背發(fā)型怪異的年輕人,隨著一聲輕佻的口哨,有人朝她喊道:“靚妹,陪哥哥玩一把帶電的咋樣?!闭f著,便圍攏來攔住了去路。
嬈嬈慌了,如果換了平日,鬧起來她敢把天戳個窟窿,可今天是從學校偷跑出來的,還是不惹事為上。想到這里她猛地大喊一聲:小崽子們,姑奶奶陪你們玩一把,看后邊誰來了。看幾個小子不約而同地回頭,她飛快地一彎腰,把一只鞋脫在手中,用力狠狠砸在吹口哨人的頭上。那人哎喲了一聲抱頭蹲下,嬈嬈乘機撒腿往回跑,巷口另一邊早有幾個黑影,而且踩著滑板,像墻一樣堵在那里。
“你們想干什么,我可是警察!”嬈嬈情急之中,掏出了自己的學生證。
“嘻,這小跑家兒還敢冒充警察――嗨,還真是警院的,咱們也傍一傍警花兒,試試生猛不生猛?!币粋€小子瞄了一眼學生證,一股輕佻之氣。
隨著一聲呼嘯,嬈嬈被前后夾擊,有人開始撩撥她的頭發(fā),還有一只滑板從她腿邊擦過,差點沒把她碰倒。放浪的笑聲哄然而起。
“臭流氓,我跟你們拼了!”嬈嬈被逼到了絕處,聲嘶力竭地撲上去,要去抓滑板上的家伙。周圍的人立即攔擋,把她推過去,身后又有人咯咯笑著用力把她?過來,嬈嬈像個玩物,被戲謔和放浪緊緊圍裹,推來搡去。
“住手,你們都住手!”隨著一聲喊,一個高個子從人群中走上來,那幫小子全停止了動作。
“你是不是美人蕉?”那人背著燈光,披肩長發(fā)遮住了面孔。
“你是誰?”
“還記得柏雪嗎?”
“你是柏雪?”嬈嬈失聲叫起來,她怎能忘了柏雪,那曾是她心目中的偶像,是她崇拜的天王舞星,這不僅在于他的國標舞陽剛瀟灑,而在于他渾身從里到外透著的“范兒”――一股超然萬物的飄逸,一種酷斃了的時尚。難怪他站在國標舞大賽領獎臺上的一剎那,嬈嬈會隔著觀眾席,激情四射地大喊:柏雪――我愛你!就是這個緣故,那年暑假她報了市里的國標班,柏雪成了她的教練。
“噢,我的美人蕉,一切全誤會了,這樣吧,跟我們?nèi)ネ嫱?,也算我請客,給你壓壓驚?!?/p>
“呼――哇!”那幫黑影一聲呼嘯,簇擁著柏雪和嬈嬈,對方有力地攬著嬈嬈的腰肢,一起沖向濃濃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