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陣陌生而悲涼的起床號直刺耳鼓,陳嘉桐一激靈爬了起來,他昨晚想著要起個大早,可起夜后做了個飄在云端里的夢,一聲號響才掉到了硬板床的現實。于是越急越找不著衣服,褲筒里同時蹬進兩條腿去,再也拔不出來。再看整個男生宿舍,此時陷入了一片混亂,黃琳下床發(fā)現被人穿錯了鞋,兩只腳成了一順兒,丘大任臉憋得通紅,像只人猿在幾張雙人床之間轉悠,連放了幾個奇響無比的臭屁,因為茅房已被人占滿了。黃琳繞道掩鼻而逃,嘴里大喊:沙林毒氣,奧姆真理教來了!只有對面上鋪的曹原已收拾妥當,從床上一躍而下,擦著陳嘉桐身邊跑了出去。
火紅的太陽已在營地的圍墻處升起,漫漫霞光迅速擴散到碧藍的天際。大操場處,曹原已挺胸收腹站在金銳的面前,在陽光投射下,形成了剪影。陳嘉桐明白,這小子將是自己今后一個最強勁的對手,昨天四海飯店的打斗中,他聲色不露地拔了頭籌。不要看對方貌不驚人,可顯得極有城府,善于討女孩子的乖巧,四十個俯臥撐一做,焦嬈嬈就叛變了,這個什么都寫在臉上的漂亮妞兒,已經開始向對方頻送秋波。
隊列之中,他的眼睛雷達似的掃描了一下全班,迅速將每個人的長相和體態(tài)輸入大腦。只見男生幾乎都一個模樣,女生卻個個都不一般:三路縱隊的小子們都直不棱登地立著,清一色的板寸頭,每張臉都苦大仇深地緊繃著,昨天換服裝時,金銳已逼使大家交出所帶的銀兩,只留了十元零花錢,大概是為預防逃跑。相反右側的女生隊,卻一個個花團錦簇,十三名娘子軍排成一列,除田甜個子矮,其他的個頭兒都在一米六五以上,迷彩服一穿,個個顯得柔媚而又陽剛。他暗自慶幸這警院沒有白來,聽說這女生是三百個考生里競爭一個,真比選妃子都嚴格,這招警簡直是要把全城美女一網打盡。想到此,他的目光開始像鰻魚一樣順著女生們的腰身游走,內心揣度著衣服下邊的形體和線條,正想入非非時,他的眼像被火燎了似的一驚,原來女生隊中有雙眼睛也正在注視著他,四目相撞,慌得他做賊似的收回了眼神。
這人正是林溪。
陳嘉桐覺得這雙眼睛似曾相識,可一時又回憶不起來。正在走神兒,金銳中隊長已開始訓話,他仍像昨日一樣板著臉,好像學生們個個都欠他一筆債似的,讓人不寒而栗。直到當他把身邊的宋爾瑞老師介紹給大家的時候,陳嘉桐才頓覺陽光燦然。
昨天夜不觀色,沒注意打量這位女老師,對方長著一張鵝蛋臉,端莊的鼻梁和口唇頗有些像希臘雕塑,她不像女孩子們那樣楚楚動人,卻如一幅清雅雋永的油畫,有一種成熟美。此時,只聽她柔和而略帶磁性的嗓音在隊前響起。
“從今天起,你們就成為預備警官了,我和金老師要認識一下大家,點名時請大家出列報告,聽到了嗎?”隨著男女學生的一片應答。她打開了隨身攜帶的花名冊,逐一點名。點到最后,當然是昨天未能按時報到的六個人。
丘大任站在第二隊的排頭,由于過分緊張,腳下踉蹌著差一點兒沒絆了個跟頭,登時引起了一陣哄笑,這一笑更使他不知所措,重新出列時竟不知先邁哪只腳,兩條長腿竟然擰成了麻花,又是一陣大笑。
“報告,我是四中隊二分隊學員丘大任,報告完畢?!彼o張得舌頭發(fā)僵,把任說成了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