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一如所有的藝術(shù)品，引發(fā)詮釋、排斥解釋?！报D―米歇爾 德 克萊謝《漢密爾頓案》維京出版2004

3月25日

阿潤   阿德瓦尼專欄

六把槍與一宗謀殺案

生命的終結(jié)絕不平等，就算是謀殺案也有階級之分。窮苦的人力車夫被捅死，只不過是報縫里一個不起眼的統(tǒng)計數(shù)字。名人謀殺案卻立刻會成為頭條新聞。因為富豪名人很少遇害。他們過著五星級的生活，除非過度吸食可卡因，或遇上罕見的意外，他們通常會子息興旺、家業(yè)巨增后，才在白發(fā)蒼蒼中迎來五星級的死亡。

這就是維威克 拉伊謀殺案這兩天占據(jù)新聞頭條的原因所在。此人昵稱維奇，是拉伊實業(yè)集團總裁，也是印度北方邦內(nèi)政部長①的公子，死時年方三十二。

我漫長坎坷的調(diào)查記者生涯，揭發(fā)過不少丑聞弊案，從高官貪污舞弊，直到可樂瓶里的殺蟲劑。我的揭露與曝光曾逼使政府下臺重組，跨國企業(yè)關(guān)門大吉；我也親眼見識過人類的貪婪、惡毒和墮落。但是沒有什么比維奇 拉伊的行徑，更讓我厭惡。他是這個國家骯臟腐敗的代名詞。過去十幾年里，我就像飛蛾無法抵抗火光一樣，追蹤著他的動靜和罪行。那是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著迷，和觀看恐怖影片類似：明知會有恐怖的情節(jié)發(fā)生，但還是釘坐在那里，屏住呼吸，等待必然的恐懼降臨。我接到過恐嚇和死亡威脅，還有人試圖把我從這家報社趕走。我熬過來了。維奇 拉伊卻沒有。

現(xiàn)在，他的謀殺案就如熱播電視劇的最新劇情一樣為人熟知：上星期天晚上十二點○五分，在德里近郊的梅勞里，維奇 拉伊于自家農(nóng)莊遭不明襲擊者槍殺。驗尸報告說明，死因是近距離開火，擊中心臟。子彈刺穿胸腔，穿過心臟，從背后鉆出，射進木質(zhì)吧臺。他當場斃命。

維奇 拉伊當然有敵人。不少人痛恨他的傲慢自大、花花公子行徑和完全藐視法律的態(tài)度。他白手起家打造了一個實業(yè)王國；在印度，不搞點旁門左道，是不可能取得這樣的成就的。本專欄的讀者大概都記得我的報道，詳細揭發(fā)了維奇 拉伊如何在股市內(nèi)線交易，騙取投資人的股息，賄賂政府官員逃避稅賦等等。但是他始終沒讓人抓到小辮子，總是能找到法律的漏洞逃脫制裁。

維奇 拉伊從小就精通逃脫刑責這門藝術(shù)，他頭一次上法庭時年僅十七。一位父執(zhí)送了維奇 拉伊一輛拉風的寶馬5系列跑車作為生日禮物，他載著三個朋友出門兜風，還到一家熱門酒吧吵吵嚷嚷地大肆慶祝了一番。次日凌晨三點在濃霧中打道回府時，維奇 拉伊輾過了睡在人行道上的六個無家可歸者，被警方攔下時依舊爛醉如泥。檢方指控他疏忽駕駛，但等到開庭時，所有受害者家屬都已經(jīng)拿錢搞定了。沒有一個目擊證人記得當晚見過一輛寶馬汽車，他們只記得一輛掛著古吉拉特邦車牌的卡車。維奇 拉伊僅受到法官口頭告誡醉酒駕車的危險，隨即無罪釋放。

三年后，他又上了法庭，這回是被控在拉賈斯坦邦的野生動物保護區(qū)獵殺了兩只印度黑羚羊。維奇 拉伊聲稱自己不知道印度羚羊是受保護動物。他覺得一個不保護因嫁妝太少而受火焚的新娘和被推入火坑的少女的國家，居然要因為殺了羚羊起訴他，實在是可笑之極。但法律就是法律，所以他被捕入獄，兩周后才得以保釋。大家都知道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案發(fā)時唯一的目擊證人、護林官基舒爾六個月后開敞篷吉普車的時候神秘死亡。這案子又拖了好幾年，但絲毫不出人們所料，再一次以維奇 拉伊被無罪釋放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