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仿佛我能把糟糕的記憶趕跑似的――努力想領會愛德華的意思,一陣難受涌上心頭,“不測情況的計劃?”我重復道。
“哦,沒有你,我沒打算活下去?!彼D動了一下眼睛,仿佛這一事實像孩子氣般的明顯一樣。“但是我不確定怎樣才能做到――我知道埃美特和賈斯帕絕不會幫忙的……因此,那時候我想興許可以到意大利,做些什么事情激怒沃爾圖里家族?!?/p>
我不想認為他是認真的,但是他金色的雙眼神情沉重,當他思忖著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的時候,他的目光注視著遠處。一陣憤怒突如其來。
“沃爾圖里是什么?”我繼續(xù)追問道。
“沃爾圖里是個家族,”他解釋道,不過他的眼睛仍然看著遠處,“那是我們族類很古老,很有實力的一個家族。他們在我們的世界里最接近皇室,我想。卡萊爾早年和他們在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在意大利,那是在他來美國定居之前――你還記得這個故事嗎?”
“我當然記得了。”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第一次去他家的情形,他家巨大的白色大別墅隱藏在河邊的叢林中。我也不會忘記卡萊爾的那個房間――他在許多方面真的很像愛德華的父親――卡萊爾在那個房間的墻壁上掛滿了描繪他的個人歷史的油畫。在那些油畫中最栩栩如生,用色最為狂野大膽,最大的那幅畫展現的是卡萊爾在意大利的時候的生活。我當然記得平靜的男聲四重唱,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張六翼天使般精致的臉龐,他們被畫在最高的陽臺上,俯視著盤旋的厚重的色彩漩渦。盡管這些油畫已經有幾個世紀的歷史了,卡萊爾――那個金發(fā)天使――仍然沒有改變。我也還記得另外三個,卡萊爾早年的熟人。愛德華從來沒有用沃爾圖里這個名字來稱呼這三個美麗的伙伴,其中兩個長著黝黑的頭發(fā),另一個則頭發(fā)雪白。他一直叫他們阿羅,凱厄斯和馬庫斯,他們是幽暗世界里藝術的贊助人。
“不管怎么樣,別去惹惱沃爾圖里家族,”愛德華繼續(xù)說道,打斷了我的沉思,“除非你想要死――或者,不管我們做什么,都會造成這樣的后果?!彼穆曇舴浅F届o,聽起來他似乎對這樣的前景感到疲憊不堪。
我的憤怒轉變成恐懼,我用雙手捧住他大理石般的臉龐,緊緊地握住它。
“你再也不許有這樣的念頭了,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我說道,“不管在我身上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我決不允許你傷害你自己!”
“我再也不會使你身陷險境了,那么,你說的話仍是尚在審議中的問題?!?/p>
“讓我身陷險境!所有的壞運氣都是我的錯,我以為我們已經對此蓋棺定論了的呢 ”我變得更加氣憤了,“你怎么可以那樣想呢?”愛德華不復存在,哪怕我死了,只要想到這一點就讓人難以置信,痛苦不堪。
“換個角度,你會怎么做?”他問道。
“那不一樣!”
他似乎沒明白其中的不同,吃吃地笑了起來。
“假設在你身上真的發(fā)生什么事情呢?”我對比權衡了一下這個想法,“你也希望我放棄自己的生命嗎?”
痛苦的表情在他完美的容顏上一閃而過。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有一點,”他承認道,“但是沒有你我該怎么辦呢?”
“在我來到你的生活里,使你的生活變得復雜之前,你還是一樣地在生活啊?!?/p>
他嘆了口氣:“你說得倒輕松?!?/p>
“事情本來就該這樣。我沒什么興趣跟你開玩笑?!?/p>
他欲言又止,不再爭辯?!澳鞘沁€在討論中的問題?!彼嵝训?。忽然之間他改變了姿勢,正襟危坐起來,把我推到一邊,使我們不再有身體接觸了。
“是查理嗎?”我猜到。
愛德華微笑了,過了一會兒,我聽見警車開進車道的聲音。我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我爸爸尚能接受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