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警笛突然響起,這聲音在靜夜中特別刺耳,令人恐怖。宋承祖趕緊把燈關(guān)了。他趴在地板上,透過縫隙望著樓下。樓下門響,幾個軍警走進(jìn)來。軍警問小伙計:“最近有沒有來看槍傷的?”小伙計答:“沒有。”軍警又問:“有沒有來抓槍傷藥的?”小伙計說:“我們從來不進(jìn)槍傷藥?!避娋賳枺骸澳銈冋乒竦哪??”小伙計說:“在樓上睡了。”軍警揚(yáng)起頭,朝樓上看了看。
眾人剛要走,領(lǐng)頭的軍警突然站住了。他感到有一滴什么東西滴在他的鼻子上。他摸了下鼻子,一看手上是血,突然拔起槍,朝樓上沖去。宋承祖趕緊背起劉胡子,從后門樓梯跑出去。領(lǐng)頭的軍警對著樓梯開槍,眾軍警都跑上了二樓,有的軍警從窗口向下開槍。一時間槍聲大作。
幸好宋承祖反應(yīng)快,加上天黑看不清,軍警們也是亂放槍,用來壯聲勢仗膽兒的,看不準(zhǔn)目標(biāo),更是打不準(zhǔn)。宋承祖用自行車載著劉胡子,拼命地用腳蹬著兩個腳踏子,騎得飛快,把軍警甩了老遠(yuǎn)。劉胡子說:“營長,放下我吧,放下我吧!”宋承祖哪顧得說話,他一手扶著車把,一手向后開著槍。劉胡子急了,不等宋承祖停車,就硬是從車上跳下來。宋承祖只得停下車,氣喘吁吁地把劉胡子抱到車上,用繩子把劉胡子和自己捆到一起,然后又飛快地蹬著自行車……
宋承祖走后,裘春海的心一直懸著。他知道這十分危險,可又沒辦法阻止,只好來到街頭徘徊、張望、等待,聽到遠(yuǎn)處的槍聲他就知道出事了。
突然一輛自行車飛快奔來,車上的宋承祖和劉胡子渾身是血。裘春海忙迎上去,解開他倆身上的繩子,二人把劉胡子抬進(jìn)火燒鋪,再把劉胡子抬到吊鋪上,兩人累得大口大口喘粗氣。
安排好劉胡子以后,二人下了吊鋪。事情到了這種地步,裘春海不禁后怕,心想剛才要是自己去了,不知會咋樣。他不由得又硬著頭皮對宋承祖說:“營長,你早晚非被義氣這兩個字害死不可!”宋承祖一字一句地說:“這是我的事,人活著總得有人味!”
這段日子裘春海過得很窩心,又是忙著火燒鋪的活兒,又要抽空找虎子,還得侍候劉胡子。他想,自己擔(dān)心受怕圖個啥呢?還不是為了天好。俗話說,為了老婆拜丈人,真是不假。可是宋承祖對他的好心好意總當(dāng)成驢肝肺,真沒辦法!裘春海琢磨著,今晚趁宋承祖不在,一定想法子把劉胡子這尊“瘟神”趕走了,無論如何也得去掉這塊心病。于是他爬上吊鋪,和劉胡子聊起來。
裘春海告訴劉胡子,店里拉不開栓,營長出去借錢,即然傷快好了,要走趁早,這幾天街面風(fēng)聲挺緊,日本人挨條街查戶口,快查到咱這兒了,掌柜的都有些擔(dān)心,要知道,他也是通緝犯。”劉胡子當(dāng)即表示,等營長回來打個招呼就走。
“咳,還打什么招呼呀?你說你給營長打招呼,這不是給他出難題嗎?他是個講義氣的人,會讓你走嗎?你說要是換了你,你會不會應(yīng)承?要我說,你現(xiàn)在就走?!濒么汉P南?,這個胡子真粘糊,于是來了個再下“逐客令”。劉胡子有點(diǎn)猶豫地說:“上回沒打招呼走,營長好一頓對我發(fā)火,我怕……”
“你呀,看不出火候,上回他為什么不讓你走?你不是傷沒養(yǎng)好嗎?他不放心,現(xiàn)在你的傷養(yǎng)得差不多了,我聽他的話味兒,也是想讓你早點(diǎn)離開這里,說不出口就是了。為什么?你住在這里,對你對我們都是個威脅,你說是不是呢?”裘春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當(dāng)上一回“催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