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有愧,沉默一陣后吞吞吐吐地說,端午節(jié)的龍舟賽,確實會有危險,所以我不能讓你們?nèi)?,我也不去;你要信任我?/p>
她一聽又急了問,什么危險?你又準備干什么?你必須要對我說清楚。
他解釋說一切都與我無關(guān),你要相信我。
她不依不饒地問,既然與你無關(guān),那你為何不能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的?究竟要發(fā)生什么?你說,你說啊。
他咬牙嘆氣說,蔣團長他們要在龍舟賽上暴動。
她大驚失色說暴動,天啦,他們還嫌不夠嗎?他們難道還要針對無辜的平民大開殺戒嗎?你既然知道,你會與這件事沒有關(guān)系嗎?
他說他們是針對關(guān)勇波去的。他們計劃在那天徹底解決土改工作隊,我確實沒有參與,因為我還不想和關(guān)勇波面對。
她嚴辭指責說,那你就準備看著你的朋友兄弟去死,你為何不制止呢?
他苦笑說你以為我是誰?我能制止他們彼此的仇殺嗎?他們是代表兩個政黨在戰(zhàn)斗,我能干預(yù)得了嗎?
她執(zhí)著于他們?nèi)嗽?jīng)的情義,繼續(xù)說勇波是你最好的兄長,你們之間也許有誤會,但是我相信你們最終能夠修復(fù)。你是一個視朋友為性命的人,你怎么能夠在這樣的時刻坐視不顧呢?如果關(guān)勇波真的死了,你今生心安嗎?
他苦惱地說,關(guān)勇波站在了這樣一個位置上,既要用暴力去改造社會,也必須要面對別人的暴力對他的報復(fù)。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獵人,天道往還,誰都要承擔自己選擇的后果。他救不了我,我也一樣救不了他,我們都要分擔這個時代的劫難,誰都逃不出最后的懲罰。盡管我還相信他并非所有惡行的主謀,但是對于各自的命數(shù),我既是束手無策,實際也無能為力。小櫻,我和他都要直面這個亂世的淋漓鮮血。你還想要我怎么辦?
夜里,田櫻在里屋收拾東西,滿臉焦急,他默默地看著她,忍不住問你究竟要干嗎???
她抬頭逼視他說天恕,我覺得你回來后變了,變得太多了。他委屈地說我怎么變了?我哪點變了?我依然故我,變的只是這個時代。
她傷心地說,過去,你為了救勇波和我,你可以和國民黨特務(wù)打架,不惜被抓,被開除。你是那樣地看重我們,看重我們幾個人的愛和友情。而今,不僅我在你心里沒有分量,連你一生的朋友,你都可以作壁上觀,看著他去送死。是什么事情把你變得如此冷血和殘忍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看不懂你了。
他沉痛地說,小櫻,你要理解我,我們沒有什么過錯,但是突然降臨的災(zāi)難卻把我們驅(qū)趕到了這里,我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我也會有沖動,但我在努力掙扎,努力重新尋找出路,我已經(jīng)非常盡力了,許多事兒我別無選擇,你還要我怎么做呢?
她決絕地說我要你跟我走,我們一起去見勇波,去對他解釋一切,去向他揭發(fā)陰謀,去爭取你們的理解與和解,去修復(fù)你們正在一點一點失去的情義。只有這樣,我們才會有出路,才會有未來,你難道還不懂嗎?
他也非常惱火說,小櫻我告訴你,你不要強迫我。在我沒有完全搞清楚他的所作所為之前,我是不會去見他的。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仇視他所在的組織,要不是基于我過去對他的了解和情感,也許我早就跟他赤膊拼殺了。本來我已經(jīng)決定置身事外,不再插手他們的天下之爭,但是你要我去對一個我所仇恨的政黨低頭,這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