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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來客棧的早晨,依舊還處于和平寧靜之中。覃天恕起床看著仍在熟睡的田櫻百感交集,他被蔣團長鼓動內(nèi)心已經(jīng)有所選擇,但需要安排好這個深愛他的女人。田櫻在睡夢中忽然驚覺,睜眼突然看見床前注視著她的男人,有些受驚,然后一下抱住覃天恕,嚶嚶哭泣起來。覃天恕拍打著安慰她。她說她做噩夢了,他說別怕別怕,說破就沒事了。
田櫻抽泣著說她夢見他們在一片幽暗的密林里,忽然遇見一群老虎,他帶著她狂奔,但是她跟不上,他就把她推上一棵樹,她在樹上看到他跑不見了,急得直哭,嗚嗚。她好害怕啊,這個世界就剩下她一個人了。覃天恕看著她委屈無辜得像個孩子,內(nèi)心生起一陣疼痛。
兩人起來后,覃天恕帶著田櫻在河邊去洗漱,然后沿河散步。田櫻喜歡這種安靜和平的早晨,贊嘆這兒真美。覃天恕說故鄉(xiāng)一直是個偏遠卻很古樸的地方,可是誰知道這兒也會隨時醞釀著兇險呢。
田櫻突然想起他們回來的原因,急忙問這次回來到底打算怎么辦?他心中猶存幻想,說可以放棄家族在這兒的一切,只想帶著父母一起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改朝換代嘛,總要有人付出代價。她表示需要花錢的話,家父是愿意幫助的。他憂慮的是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如果只是錢財,事情反而簡單。但他感覺這是與共黨的政治理念相關(guān)的,他們要消滅所謂的剝削階級,如何消滅?是個體的肉身還是社會的制度?他還沒看明白。
她也擔心能救得出嗎?他深感他們面對的是一個非常強大的組織,他從未與他們打過交道,唯一認識的共產(chǎn)黨人大約就只有勇波了。問題是不管能否救得出,他都只能來設(shè)法,他別無選擇。父親也許在別人眼里是地主,是惡霸,是什么剝削階級,但在他眼里,就只是父親,他看不見父親的罪惡,他也不相信有什么罪惡。她只是擔心萬一,他說他不敢去想什么萬一,如果他的生命能換來父親的生存,他認為他也會舍身飼虎。
她立即說不,說你不能扔下我。也許我這樣說太自私了,可是你想過我沒有?他苦悶地說這正是我的痛苦所在。小櫻,你讓我無所適從,我同樣不能失去你,知道嗎?
黎明時分,覃慕文終于磨斷了捆綁的繩子;他將繩子連接在一起,坐著沉思,滿眼蒼涼。他很痛苦地將繩子朝房梁扔,準備自縊。但扔了幾次都沒扔過房梁,他有些累了,閉目打坐,然后又起來扔,終于扔過,開始打結(jié),把脖子拴上。他的輕微響動還是驚動了哨兵,哨兵過來偷窺,發(fā)現(xiàn)他正要自殺,急忙喊叫起來,并開門沖進來奪下了他的繩套。
胡隊長聞聲披衣過來說想死?想死還不容易,只是不能讓你自行了斷,你罪大惡極,必須接受人民的審判。你放心,我很快就成全你。覃慕文絕望地看著他,突然老淚縱橫。
老趙帶著支援而來的一班戰(zhàn)士也趕到了,向胡隊長報告。胡隊長吩咐大家準備通知群眾,安排大會。生怕再拖下去,夜長夢多,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再耽誤了。
蔣團長和士兵也在院子里洗漱,覃天恕和田櫻從外歸來遇見,彼此寒暄。覃天恕給他們互相介紹,蔣團長熱情地說夫人一看就是名門閨秀啊,覃兄好艷福喔。田櫻含蓄自持地禮貌一笑,直覺不喜歡這個軍人。覃天恕寒暄幾句,彼此揖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