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亮還有十五分鐘,伊拉龍翻身坐了起來。他打了兩個響指,叫醒若倫,便著手收起氈子,卷成一捆。若倫離地起身,同樣把鋪蓋收了起來。
他們四目相對,身體因興奮而顫抖。
“如果我死了,”若倫說,“你幫我照看凱特琳娜?!?/p>
“好的?!?/p>
“告訴她,我是帶著滿心喜悅參加戰(zhàn)斗的,而且我對她念念不忘。”
“好的。”
伊拉龍小聲用古語迅速發(fā)出一個簡短咒語,能量的損耗幾乎難以察覺?!昂美玻湔Z可以布滿在我們周圍的空氣中,防止蛇人的麻痹呼吸?!?/p>
伊拉龍從袋子里拿出鎖子甲,打開包在外面的粗麻布。原來光亮的胸甲上還結(jié)著一層烈火平原之戰(zhàn)遺留下來的血跡,由于血污、汗水和疏于打理,金屬環(huán)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道道銹斑。不過,鎖子甲上沒留下任何劃痕,因為出發(fā)前伊拉龍已作修復(fù)。
伊拉龍披上皮襯里襯衫,聞到衣服上面附著的絕望和死亡氣息,不由得皺起了鼻子。接著,他給前臂戴上寶石鑲嵌護腕,頸部戴上護頸,頭部先戴襯里底帽,接著來一層鎧甲防護帽,外加一頂普通鋼盔。自己原來的頭盔――在垡藤杜爾時戴的那頂,矮人在上面刻有銀吉通部飾章――以及防護盾,都丟失于藍兒與荊刺那場空中對決。
若倫的裝備也差不多,只是盔甲外加了一層防護板,盾邊上包了一圈軟鐵,能更好接擋敵人的來劍。伊拉龍的左臂未加防護,因為山楂棒需要雙手才能揮動自如。
伊拉龍后面斜背著伊絲蘭查蒂女王所贈的箭囊,除了二十支白天鵝羽尾橡木桿重箭外,里面還裝著女王以魔法制作的銀飾紫杉弩,弩弦已拉上,可隨時發(fā)射。
藍兒撥弄著地上的泥土:我們出發(fā)吧。
他們把袋子和裝備掛在一簇杜松枝上,爬上藍兒的背,為節(jié)省時間,藍兒昨夜戴著鞍具休息,因此,伊拉龍覺得,鞍座的皮革暖和至極,甚至有些發(fā)燙。他抓住前面的頸部鱗甲――以確保在藍兒突然轉(zhuǎn)向時能坐穩(wěn)――若倫則一手抱住伊拉龍的腰,另一只手揮舞著鐵錘。
隨著藍兒身子微蹲,腳下巖片發(fā)出碎裂聲。輕輕一躍,藍兒跳到谷壑邊上,短暫平衡后,展開巨型雙翅。隨著呼呼地輕輕一振,他們直沖云霄。垂直看去,藍兒的翅膀宛如兩張半透明的船帆。
“別抱太緊?!币晾埞緡伒?。
“抱歉?!闭f著,若倫松開了些。
隨著藍兒再次往上飛,他們之間無法再交談。升至山頂后,藍兒奮力展翅,發(fā)出陣陣嗖嗖聲,將他們帶到更高處,直至稀薄的云層。
藍兒朝黑格林方向飛去。一瞥之間,伊拉龍看到了左側(cè)數(shù)英里之外雷歐那湖寬闊的湖面。黎明前的暮光下,水面上覆蓋著一層灰白而又詭異的厚厚霧靄,仿佛一層魔法之火在燃燒。盡管擁有鷹眼般銳利的視力,伊拉龍依然看不到遙遠的湖畔,也看不清斯拜恩山的南麓。為此,他覺得有些遺憾。他的童年時光就在山間度過,好長時間沒機會再看斯拜恩山一眼了。
北面是雷歐那城,龐大而又散亂的一塊,在西側(cè)邊上的霧墻襯托下,呈現(xiàn)出一個濃淡不均的剪影。伊拉龍能識別的一棟建筑,就是自己遭到蛇人襲擊的大教堂,其突出的塔尖宛如一支矛頭,高聳于城市之上。
眼下的地貌飛掠而過,伊拉龍知道,那里有他曾經(jīng)的宿營地,正是在那里,布魯姆被蛇人所害。他任由那天發(fā)生之事――以及加羅的死和農(nóng)場的毀滅――所帶來的憤怒和悲痛宣泄而出,以此激發(fā)自己的勇氣,不,是渴望,讓自己去勇敢面對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