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妮。

她還以為阿利科索斯出聲叫她?？砂⒗扑魉挂呀?jīng)蹭到門邊。米蘭妮，走開。快。

“阿利科索斯！”她小聲喚他。他卻不回來。塞斯已拿到候選人的面具，正在分發(fā)。他飛快看了她一眼。

快，米蘭妮。他來了！

她立刻轉(zhuǎn)身往人群里擠，但是人群太密，他們推推搡搡，踩她的腳，擋她的路。她屏住呼吸夾在一個胖婦人和一個坐在輕便馬扎上的老人之間，忽然感覺有一只手從后面抓住她胳膊，用力把她扭過來。她咽下一聲驚叫。

阿吉林。目光嚴(yán)厲，驚奇。

不等其他人發(fā)現(xiàn)，他揪住她的頭發(fā)向后拉，湊在她耳邊說話，弄得她耳朵發(fā)癢。

“我會弄明白你是怎么出來的！其他人在哪里？他們在哪兒？”

“不知道……”

“那個胖子。那個抄寫手?！苯又杨^發(fā)抓得更緊，仿佛什么念頭讓他一震，“那個男孩。”

喇叭吹響了。人群朝他們涌來。米蘭妮掙脫阿吉林，在人群里左奔右突，胸前還抱著那只碗。

男孩們?nèi)雸觥Ｒ还簿艂€，戴著面具。每張小臉都是銀色，莊嚴(yán)美麗。身上的白外衣一模一樣。他們都光著腳，頭上都帶著飄飄的黑羽毛和水晶。

甚至連身高都一樣。

誰也看不出誰是誰。

米蘭妮使出全身的力氣往人群里擠，阿吉林邊想邊迅速發(fā)出命令。兩個士兵向她逼近。她被夾在兩人熱騰騰、汗津津的身體中間，深深喘息。阿利科索斯在哪里？赫彌婭會選誰？

整個大殿靜下來。太陽直射進(jìn)殿里，如爐火般烘烤著。她望見屋頂上的鏡子反射著陽光。鏡子組成的球體是祭日的廟宇，無比輝煌。

傳諭祭司出來，挺拔高貴，從那一隊男孩前走過，逐個看著他們。有幾個男孩低下頭，其他孩子看著她。第五個男孩昂首挺胸。第七個男孩抄著手。塞斯有沒有把阿利科索斯排進(jìn)隊里？他在哪里？

我跟你說過。別擔(dān)心。事情都會按我的意愿發(fā)生。

那我們的意愿呢？她不平地想。

他似乎笑了。那我可管不了。這么多人，各有所欲。你，阿吉林，奧伯萊。眼前的人群，所有的大腦，有這么多愿望。讓神如何選擇，米蘭妮？

赫彌婭后退一步。那是赫彌婭嗎？她好像比赫彌婭高，窄窄的頭飾閃亮。她張開雙臂，高高舉起。

人群發(fā)出驚嘆。那件沉重的長袍上，綴了成千上萬顆小玻璃珠，在陽光下反射出無數(shù)道彩虹。雨神的長袍仿佛綴滿晶亮的水滴，神的話語從金口中說出，聲音洪亮，裊裊傳播。米蘭妮凝視著。她看見大殿那端，阿吉林驀地轉(zhuǎn)身。

那不是赫彌婭的聲音。

雨神在面具后睜開眼。那雙黑眼顯得古怪。它們看著那一排男孩，又越過男孩，看著阿吉林。米蘭妮渾身發(fā)抖，滿手是汗，變得滑溜溜。那不是赫彌婭。

這時她看見瑞西雅，在門口，怒氣沖沖，正和衛(wèi)兵爭執(zhí)。

誰也控制不了雨。她行止來去，隨心所欲。

“她是誰？”

甄選的人，米蘭妮。

那女子伸出一只白手，每個指尖都掛著晶亮的水滴。她順著隊列行走，走過第一個男孩，走過第二個男孩。人群屏息等待。走過第三個男孩。在第五個男孩面前，她突然停住。

沒人動彈。

她繼續(xù)走。第六第七個男孩似乎嚇呆了。第八個男孩勇敢地迎著她。第九個男孩看著自己的腳。

她回到中間，大殿悄然無聲。第五個男孩等待著。他高抬頭，手放在兩側(cè)。一陣輕風(fēng)向上，吹動他脖子上的黑羽毛。

傳諭祭司看了阿吉林一眼。將軍光滑的臉緊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