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轉(zhuǎn)身向阿利科索斯伸出手。“來,我?guī)愠鋈?,小兄弟。?/p>
阿利科索斯將猴子輕輕放在那人肩膀上。猴子尖叫著上躥下跳,用小爪子扯他的白發(fā)。“要趕快了。太陽要出來了?!?/p>
他們跑了十分鐘,穿過迷宮一般的通道。前方越來越亮。米蘭妮已能清楚地看見墻上的繪畫。她看見豺狼衣著講究,身材高大,外套里面系一根古怪的腰帶,上面掛滿各種小工具。
光線越強,克萊恩越顯得虛弱。他終于停下來,躲在陰影里?!拔抑荒茏哌@么遠了。”他喘息著說。
小猴從他身上跳下。阿利科索斯轉(zhuǎn)身,輕聲說:“光亮不會傷害你。”
“你不會,我知道。但是這光線刺痛了我。我的眼睛?!笨巳R恩無奈地聳聳肩,“光明的世界屬于你,兄弟,我的是黑暗。這里太熱,我覺得太刺眼。你可以穿過某些地方來找我,比如太陽落下的通道,但我不能出來?!彼蚝笸藚s,低頭進了光滑的石拱門,“等你當(dāng)上大執(zhí)政官,在陽光下影子落在身后時候,想想我和我的王國。因為我也有一個王國,這里事事和你的一樣。也許這話該倒過來說?”
阿利科索斯點點頭,兩眼烏亮。“我會想起。”
“快?!辈蚶峭屏怂话?,快步如飛。拱門外,隧道變寬,成為一條通道??雌饋砗芟癯瓕懯种T,米蘭妮心想。走到通往上面的臺階腳下,她扭頭回望,手里緊緊抱著那只銅碗。
黑暗中悄無聲息。
隊伍在神諭入口處停下。空轎子落地,士兵們總算能靠在長槍上喘口氣,阿吉林勒住胯下的白馬。遠處黑色的海上晨曦微露,云層下有一抹鮮紅。
九祭司停下。
傳諭祭司戴著張口的面具,頭飾高聳,上面綴滿水晶和穗子。她轉(zhuǎn)身,雙眼機警地透過眼縫張望。
“接引祭司。”她靜靜呼喚。
聲音通過金屬的嘴,變了調(diào),變得空洞怪異。
一時沒人動彈,過了一會兒,站在前頭的姑娘把花環(huán)遞給旁邊的人,轉(zhuǎn)身,動作僵硬,似乎嚇呆了,笨手笨腳。
兩人一齊走進石門。
天色漸明,她倆沿著石頭鋪成的小路走去,一高一矮,上了臺階,到了石臺之上。海風(fēng)吹亂了她們的頭發(fā)。傳諭祭司脫下沉重精美的面具,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專注、堅毅。她轉(zhuǎn)身。
“你知道該怎么做。端起碗?!?/p>
“瑞西雅,求求你!我不行。我做不來!”
哭叫聲被微笑的金面具捂住,但言語中的恐懼確鑿無疑。
瑞西雅冷笑道:“你必須做,克里絲!為了米蘭妮。因為現(xiàn)在你只能為她做這點兒事了?!彼闷鸪林氐你~碗,塞到克里絲手里?!叭绻阏f得對,她是叛徒,神會因你而喜悅。你有什么好怕的?”
面具后的藍眼睛淚水汪汪?!笆呛彰讒I讓我干的?!?/p>
“撒謊?!比鹞餮挪挥煞终f轉(zhuǎn)向神諭,“跪下。祈禱吧?!?/p>
她深深地呼吸,然后開始念禱文。那禱文她多年前就學(xué)會了,島上的一切她都記在心里,每一段禱文,每一種儀式。她張開雙臂,大聲說著神的話語,心里充滿狂喜。不論發(fā)生什么事,她起碼做了一次神的傳諭祭司,誰也不能奪走。
克里絲低頭伏在發(fā)熱的石頭上,恐懼地盯著那個洞。汗水流進眼里,她忍住抽泣,眨眨眼把汗水?dāng)D出。
有東西在動;幾塊小石子松動,滾落。地下很深的地方,傳來微弱的聲音。
如果有東西出來,她就要死了。她的手緊緊抓著泥土,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甚至忘了呼吸,直到胸口發(fā)疼。那是不是一只鉗子?哦,天哪,那是不是一只爪子?她的想象一時脫了韁,在想象中出現(xiàn)一只蝎子,一只一只又一只,一大群,黑壓壓,密匝匝,行動迅速。她尖叫著跳起來。